包拯忙拉过展翼,道:“翼儿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够懂事了。小孩子想娘,哭闹也是常有的事,打他做什么?”
展昭一言不发,他看着展翼,心里也痛,胃也烧灼般的绞痛起来,他强忍着,放缓了口气,道:“翼儿,回房自己做功课。”
“让他在这儿呆一会儿。”包拯道:“案情也有眉目了,你先去休息。”他注意到展昭苍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了。
公孙策给展翼用热毛巾擦了脸,包拯把他抱在怀里,道:“翼儿,好孩子应该怎么样?”
“好孩子要懂是非,明道理,这是我娘说的。”
“你娘说得好,翼儿是个懂道理明是非的好孩子,这些天翼儿的乖爷爷都看在眼里。你爹爹做事辛苦,常常出差办案,翼儿也会自己照顾自己,不给爹爹添麻烦。翼儿是一等一的好孩子。”包拯伸出大拇指夸道。
展翼笑了:“娘说过,爹爹辛苦,家里的事不能让爹爹操心,不能让爹爹累着。”
“你娘是你爹爹的好妻子。”包拯感叹道:“你娘不在,你爹爹心里很苦。但是你爹不能像翼儿哭闹,只能放在心里,放在心里更苦。”
展翼着急道:“爷爷,爹爹把苦放在心里,不就成了块大石头?”
“是,你爹爹心里压着块石头,他原来就是把话闷在心里的人,你娘在,你爹爹心里没有块垒,你娘不在了,这石头又压上来,翼儿不能再往上面加分量了。”
“翼儿明白了。”他懂事的点点头,又忍不住问:“爷爷,我娘是不是……,”他又哭了:“死了?”
“没有。”包拯坚决道:“你娘是大夫,平时仁心仁术,邕州时一场瘟疫,她更舍生忘死,活命无数。天道循环,善善恶恶上天有眼,你娘绝不会死。你爹一直在打听你娘的消息。”
听到包拯这么说,展翼顿时放心了,包爷爷是包青天,他说什么一定是真的。
晚食的时候,展翼坐在爹身边,乖乖的吃着饭,爹给他夹了几筷子菜,随后展翼看爹的饭碗,几乎没动。
“爹爹,你怎么不吃饭呢?”展翼关心的问。
展昭朝着儿子笑笑,他的胃翻上翻下的痛,一点饭都吃不下。在儿子着急的目光下,勉强吃了点,满桌的人都关切的望着他,大家都看出他的胃疾又犯了。
“待会儿我送药过来。”公孙策道。
荔红上来为大家添饭,看展昭的饭未动,现一丝惊疑之色,赵虎解释道:“展大人的胃不好。”
“糟了,”荔红急道:“忘了给展大人烧软一点的饭了,以前总是夫人来送饭的,说是展大人不愿麻烦人,闹得我们都忘了这会子事,以后可要记住。”
她快人快语的说着,浑没觉得满座寂静,展昭站起来,牵着展翼的小手,蔼然道:“各位慢用,展翼还有功课要做,我先带他回去。”然后颔了颔首,走了出去。
看着父子俩的背影,赵虎埋怨妻子:“你这张嘴,咋就没个把门的?”
“我说什么了?”荔红茫然道:“我没说什么啊。”
服用了公孙策送来的药后,展昭略觉舒服了些,看着儿子做好功课,背好了书,随后照顾他洗漱,让他先上床睡了。
“爹不睡吗?”展翼问道。
“翼儿先睡,爹看会儿案卷。”他坐在交椅上,将油灯拨得暗一点,看了几页,一阵疲累袭来,揉了揉眉心,站起来,负手看着窗外。
皓月正圆,春花已绽,窗下的春兰还是妻子初来开封府时所栽,如今幽香淡淡,而他为妻子做的秋千也在月光下闪着光芒,秋千上的人儿,却杳然无踪。
万千相思,漫漫涌上心头,他手执紫毫,将一腔真情,涌于宣纸之上。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笔走龙蛇,墨意淋漓,最后一笔写完,心里好受了一些。微微灯焰下,不觉在椅上朦胧睡去,梦中又见妻子,执手相看,却是凝噎无语,直到清寒透曙光,他才清醒,自己不觉热泪已湿了脸颊。
“愁将铁网罥珊瑚,海阔天宽迷处所。”他喃喃道:“晗晗,天涯海角,大哥也一定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