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土司府上,众位土司已经聚集在厅堂,商量着是否出兵的事。在邕州,他们都有百年的根基,可谓财大势大,也是个个算盘打得溜精。说了半天,谁都不表明态度,毕竟土司兵都是自己家养的,要是和申六虎实打实的干起来,损兵折将,损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朝廷死了一个兵都有抚恤,可是他们的兵死了,抚恤可是要自己掏腰包的。当然,朝廷也会补偿一些,不过是意思意思罢了。再说了,土司兵不但守家护院,而且都是干活的好把式。千亩良田,遍山牛羊,都要靠他们实实在在的耕种、牧养。现在又是茶马交易的旺季,急需人手,这时候把他们派出去,不是和银子过不去吗?
这层意思大家都放在肚子里,谁都不挑明,说的都是面子上的话。
“听说吗?那个展大人神勇的很,交趾那么多黑压压的兵,哟,人家带着一千精兵不到冲入敌阵,没多少回合就打得落花流水。这样的人才在,何愁邕州守不住呢?”
“展昭是圣上亲赐御猫封号的,武功高强的很。在京里是管刑侦的,没想到打仗也是一员骁将。”
“朝廷的那些兵,可比我们这儿的兵厉害多了。我们自己的兵算什么?都是粗人罢了……。”姓莫的矮矮胖胖的土司喝着茶说道。
韦琼华在隔壁的厢房里听着壁脚,听到他们一个个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明是褒扬展昭,褒扬禁军,暗地里却是一个个互相推托,不由撇了撇嘴,暗道:“都是老狐狸。”
果然,莫土司说了一句,其他的土司便都七嘴八舌的接下去道:“就是这么回事,你说我们养的这些兵也没见过什么大阵势,人家真刀真枪的打过来,他们这些粗浅功夫,招架得了什么?”
“我们这些兵,说得难听点,就是乡下人,怎么和禁军比呢?禁军是干什么的?守护皇帝的,是最精锐的部队,以一当十。我们的人去守寨口,就是两个字——送死。”
“就是就是,就是这么回事。”
韦琼华再也听不下去了,蓦地推门走出来,柳眉高挑道:“各位伯伯叔叔,侄女斗胆要说句不中听的话了。现在交趾兵围的是邕州城,不是汴梁城,是我们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将来也要死在这儿的地方。守护邕州的应该是我们为主,现在倒好,人家拼死拼活的给我们守着,我们推三托四的不肯出兵。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邕州守不住,最后倒霉的是谁?难道交趾因为你们是土司就饶过了?做俘虏的滋味好受吗?”
难堪的沉默后,韦清喝道:“无法无天!没有教养!这儿是你说话的地方吗?还不退下!”
韦琼华倔强道:“我说的是真话,爹,现在是大局为重的时候!”
“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韦清不耐烦道,喝了几口茶,又向着众位土司缓缓道:“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不出兵是不可能的。展大人马上就要来了,他要谈的就是这件事,在他面上,我们也得有个交代。”
“那大土司,你说出多少兵?”莫土司谄笑道。
“对大土司出多少,我们便跟多少。”
“大土司一直是我们的主心骨,这次也不例外,我们听大土司的!”
韦琼华紧张的看着父亲,韦清慢慢的伸出五个指头,她惊喜道:“五千?”
韦清瞪了她一眼,随后对众人慢慢道:“五百。”
众人心头都像放下一块大石似的,纷纷表态道:“我五百。”
“我也五百。”
“我也是”
……
韦琼华气恼至极,跺脚道:“每人出五百兵,能做什么事?这些寨口要守,军中又在闹瘟疫,一半躺下了。你们总得帮上一把吧?现在不是表明了就是敷衍吗?”
韦清正待喝止,管家来报:“展大人来了。”
展昭率刘磊梅英健步而进。众人忙起立寒暄,展昭也微笑着作了个四方揖,就坐片刻后,立刻道明来意。
不出他所料,听到的都是诉苦推脱之词。他静静坐着,唇边依旧是一抹淡笑,看着他们作尽姿态,不置一词。看他这般情形,韦清倒有些忐忑,心道:“这人看似年轻温厚,却是深不可测,不可小觑。”本来他预备只出兵五百,此刻立即改了口风,道是愿意出兵八百。
展昭仍是浅浅一笑,闲闲喝了两口茶,放下茶盏,淡淡道:“各位土司的难处,展某理解,不会强求。”众人听他如此说,正松了口气,忽听他又说道:“现今茶马古道正是交易如火如荼之时,各位当然不愿意放弃这块巨利。恐怕十之八九的人手要在这上面派用场。”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众人先是惊愕,随后涌上的便是恐慌。茶马交易是私坐,虽说朝廷睁一只眼闭一直眼,但是要是抓到了把柄往深里挖掘下去,是大罪啊!他们顿时面面相觑,韦清忙挤出一丝笑容道:“展大人切莫听信谣言,朝廷有茶马司。我们要做生意,也只敢和茶马司做。怎么会私下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