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她柔声道:“你记得这首诗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这是张九龄的诗。”
“是的,多美的一首诗。”她恬静笑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个天涯指的是何方呢?是天南和地北,还是海内和海外?小时候,师父说海外还有国家,说他们是金发碧眼,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我总是想啊想,怎么也想不明白海外是什么样。大哥,如果有一天,我想去海外看看,看看天之涯海之角是什么样,你愿意吗?”
“愿意。”看着圆月,搂着这娇小的人儿,展昭唇边是宠溺的微笑:“你想去什么地方,大哥都陪你去。天涯海角,都可以。”
沈晗柔柔看着他,眸中是无限深情,无限眷恋,她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无比缠绵无比温柔,圆月照着他们,江月皎皎,滟滟随波,时光静止在这一刻。柔情缱倦,如胶似漆,很久很久,他们才分开,看着江上扁舟,沈晗依偎着夫君,低低道:“大哥,无论我到了哪里,都不会忘了大哥。大哥一定要记住,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你想让我给你解药?”燕山女仙谢碧清讥讽的看着她,冷冷笑道:“你服下□□之时,我就说过唯有你男人的命能换取解药。你告诉我你们生死相许,现在看来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我没有告诉他。”沈晗静静的说,明眸如水,淡淡道:“我今日不是来求解药的。”
“不是来求解药的?”谢碧清微微愕然:“这几天,毒发之时,难道你不痛苦?”
“毒发之时,生不如死。”
“人都有求生欲望,难道说你是例外?”
“我不是例外。我想活,”沈晗眸中泛起淡淡泪光:“我有相亲相爱的夫君,我有不到一岁的稚子,我还能做很多事,但是,再苦苦哀求,您也不会给我解药的,如果这样,我何必求?”
“想不到你还蛮有骨气。”谢碧清饶有趣味的看着她:“那你今日来我这儿为何?”
“我把雪蟾还给您,谢谢您救了我夫君一命。这几日我想了很多,”沈晗清清朗朗的眸子看着她:“您能炼成如意珠,一定聪明绝顶医术过人,若能放开胸怀,济危救难,定能功德无量,何必救人之余却令夫妻饱尝终生不能相聚愧疚之苦?”
“你上山就是特意为了和我这话?”谢碧清嗤笑道:“你觉得说这话有用吗?”
“没有用我也要说。我想,别人为了求药,一定战战兢兢唯恐得罪您,很长时间您没有听见真话了,所以在这条偏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沈晗,你大胆!”谢碧清怒形于色:“你还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女仙,沈晗是将死之人,请容我讲话说完。生死关头,您如此考验人性,有人懦弱,有人退却,您细细想来,也是人之常情,为何不能稍稍宽宥成人之美?若是求全责备,能有几人能经受此考验?过后,一定有人自责有人惭愧,沈晗还相信,上山求药之人,一定还有生死不肯分离之夫妻……。”
“是,有生死不离之夫妻,我成全了他们。”谢碧清泛起恶毒的笑容:“凡是生死不离之夫妻,必将死于木人剑阵,当然,我会给他们合葬。你是走不出这洞内了,如果你走出去,可以看到后山有很多坟墓,都是愿意生死相依之人。”
“你——”沈晗方才悟到,谢碧清偏狭愤激,已入魔道,无可救药,她微阖双眸,轻轻叹息道:“你太可怜了。”
“你说什么?我可怜?沈晗,你已经快死了,你说我可怜?”谢碧清狂笑道:“你是不是心智已经失常?”
“你一生不知真情之美,不知慈悲之爱,绝顶聪慧有如此医术却不能施以仁心。好比坐拥宝山却偏入魔窟。”沈晗深深叹道:“好可怜。”
谢碧清又恼又羞,眼前这女子纤细秀丽盈盈可爱,临危在即没有一丝求饶之色,胸怀洒脱如光风霁月,是她平生未见过之奇女子。她忽有一丝怜才之心,但立刻硬了心肠,道:“雪蟾我收回了,沈晗,你到石室之中等死去吧。不过,我可以对你特殊一点,你死之后,我会将你的遗体交给你夫君。”
突然,石洞之门大开,长剑清寒,展昭青锋直抵侍婢紫蓉咽喉,挟持着她进入,冷声道:“展昭在此,谁敢动我妻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