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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第二十三章

郑颠拿酒坛的手抖了一抖,终日昏睡的眼中亮起一点深刻的痛,身体剧烈的颤了一颤,看着白玉堂,道:“你什么意思?”

“今天这个人是你九泉下的妻女请你救的。”白玉堂走到他身边,拿下酒坛,同情的看着他,缓缓道:“这个人,为官十二载,走遍大江南北,缉捕无数凶犯,让无数你夫人女儿这样的冤魂得以安眠。郑大夫,世上有很多你这样的苦主,如果这个人死了,也许天下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拼却性命也要逮捕凶手让含冤死者得以昭雪。”

郑颠没有说话,他在心里轻轻问爱妻娇女:“阿雯,馨儿,真是你们的灵魂让他找到我的吗?”他看到妻女在冥冥中微笑,女儿坐在妻子的怀中,依旧是十年前那样天真可爱。他老了,而她们,永远停留在十年前的时光。

一滴泪缓缓从脸颊流下,他不能置信,有多久,他没有流过泪了?他的泪早已化为了酒,日复一日,侵入浊肠,他曾以为自己会麻木到生命的终点。

“你们出去。”他冷冷的说。

韦琼华急得想说什么,白玉堂制止了她,拉着她走到门外。

等了一会儿,郑玉润走出来了,他换了件干净的衣衫,将头发梳整齐了,戴上了幞头,拎着积尘的药箱,道:“走吧。”

韦琼华白玉堂带着郑玉润赶到后衙时,天色已黄昏。南国的夏天,紫薇花香气扑鼻,在暗色的夜空袅娜的盛开,枝叶迤逦在展昭房外的游廊上。韦琼华踏上几级台阶,兴奋的推开门,看到她沈晗站起身来,走到门外,轻轻掩好门,唤了一声:“白五哥,琼华。”

即使在黑夜中,还看得出她红肿的眼睛和满脸的泪痕,娇小的她站在紫薇花旁,就像一弯瘦瘦的月牙儿,韦琼华同情的看着她,执着她的手道:“小鱼儿,你大哥的救星来了。”

惊喜立刻溢满沈晗漆黑的眸子,她急急忙忙说:“琼华,你找到解药了?你本事那么大,你爹在邕州可以呼风唤雨,一定会找到解药的是不是?琼华,解药在哪里,快给我,上午的事,是我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欣喜若狂的沈晗,韦琼华肩头压力倍增,郑玉润不是神仙,韦琼华也是孤注一掷把他找来的,她的手被沈晗抓得生痛,为难的看着沈晗,道:“小鱼儿,小鱼儿,你冷静一点。郑玉润就是个大夫,和你一样的大夫,但是他是名医,名医知不知道?就是说,他不是什么都能,但他也许,可能,把你大哥给救回来。”

“也许,可能”瞬间让沈晗的惊喜降低了一大半,看着郑玉润,她也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仙风道骨,但是她立刻鼓舞自己,高手就是这样的平凡、不起眼,她深深向郑玉润拜了一个万福,郑玉润将她扶起,道:“先不要谢我,韦小姐是抬举我,我已经有十年没有背这个药箱了。小娘子,你仔细想一想,敢不敢请我为你家相公看病?”

“我……,”沈晗六神无主,低声道:“郑大夫,我自小跟着师父学医,师父最通晓解毒之法,但是她和我说过,眼儿媚……。”

“没有解药是不是?”郑玉润道:“其实,如果不按常理……。”

“郑玉润,别胡说!”韦琼华赶紧制止,看着沈晗诧异的眼神,她方觉自己失态,对郑玉润道:“你说得清楚一点。”

“小娘子,”郑玉润思索了一下,道:“你要问我眼儿媚的解药,我只能抱歉的告诉你,我也没有。但是我们家祖传的郑家飞针,能够打通人的经络,促进脏腑毒液排出。眼儿媚的毒性再大,毕竟不是鹤顶红,再辅以药物,如果你相公运气好的话,会有转机。”

郑家飞针?沈晗的眼睛蓦然亮了,两朵小小的璀璨的火花点燃了她的瞳仁,使得她的眼睛里满是希望的光芒。她听过慕容霜谈起天下医道,郑家飞针就是一绝。郑家祖先仗着一手精妙飞针,曾经将已经入殓在棺木中的孕妇救活,传为佳话。只是这飞针绝技辈辈单传,旁人难窥其奥妙。如今听说郑玉润是郑家飞针的传人,沈晗更是喜出望外。

展昭已朦胧入睡,被妻子柔声唤醒:“大哥,琼华找到了好大夫。”

他慢慢睁开眼睛,妻子点亮了油灯,他只看得见郑玉润隐约的影子,依稀是瘦高的轮廓,但是他闻到了郑玉润身上浓烈的酒味,这使得他的信任度立刻打了折扣。他蹙着眉头,没有作声。

“小鱼儿的大哥,郑大夫是我能找到的邕州的最好的大夫,十年前,我们这儿的一场大瘟疫,就是靠他高明的医术活人无数,相信他,会把你给救过来的!”韦琼华热情的说。

听说是韦琼华找来的,展昭更觉得不靠谱,但是她的这片真心,展昭是能够感觉到的,他点了点头,道:“郑大夫救治过我这样的伤者?”

“没有。”郑玉润坦率的说:“我救过误服断肠草和乌头的病人,有的成活,有的没有活。而且,我十年没有瞧过病,这一次是看在韦小姐的面子上,而且,你朋友的话打动了我。”

展昭沉默了,一个荒废了十年医术,且满身酒气的大夫,他实在没有办法相信。郑玉润看出了他的疑惑,他苦笑道:“您不信任我,难怪,谁会信任一个整天把自己泡在酒里的大夫。十年了,郑家飞针,也许永远没有用武之地了。但是,”他看着展昭苍白的脸色道:“您的病,耽误不得了,祝您在邕州寻访到起死回生的神医。”

看他要往外走,沈晗急坏了,赶紧冲到他面前,伸出双手拦住他,哀声乞求:“郑大夫,我家大哥没说不信任,他信任的,他信任的,真的,真的!”

“小娘子。”郑玉润怜悯的看着她,狠了狠心道:“你家相公的病,我不一定治得好。我郑玉润犯不着十年后出山,第一个病人就给治砸了。”

“郑大夫,医家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您是大医,大医精诚,您比我懂,比我了解!”

“大医精诚……。”郑玉润苦涩的笑了一笑,摇了摇头:“小娘子,你还年轻,世上人的心你不懂。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年轻,一样天真,一样赤子之心。但是回报给我什么?小娘子,医者救人,是要有缘分的。我和你家相公,没有缘分。”

他举步又要往外走,沈晗怎肯放掉这一丝希望,她拦在了门口,哀恳的苦苦哀求:“郑大夫,求求您,求求您……。”

妻子的哀怜恳求展昭听在耳中,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性格温润中含着倔强,从未因私事恳求过别人半句,此时听郑玉润执意不愿,沈晗苦苦哀求,那股傲气顿时激了起来,严厉唤道:“沈晗!”

“大哥,”沈晗怯生生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他支起身子,剑眉紧蹙,薄唇紧紧的抿着,须臾道:“不可以这样子!”

“大哥。”沈晗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说:“郑家飞针是一绝,很早就享誉医林了。代代单传,在邕州,我们也许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大夫了。我们总要试试的是不是?大哥,”她的泪水掉在展昭的手上,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低的说:“我们有翼儿,翼儿在家等着爹娘呢。”

展昭的心刹时给软化了,他黯然叹息一声,阖了阖双目,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

韦琼华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走到郑玉润面前,大声说:“郑颠,夫妻情深你知不知道?小鱼儿都这么求你了,你还搭什么臭架子?喝酒喝傻了是不是?”

白玉堂早已按捺不住,青锋出鞘,剑顶住他的咽喉,怒道:“敬酒不吃你要吃罚酒!你老婆死了,也要见人家夫妻破碎是不是?”

本来沈晗的恳求已让郑玉润软化了,他几乎就要答应了,但是被白玉堂这一威胁反而把他骨子里的偏激给激了出来,他冷笑道:“我还怕什么?怕死吗?浑浑噩噩活了十年,我早就想死了。白玉堂,这个机会可以给你,你成全我吧。”

“泽琰,别胡闹!”展昭在沈晗的扶持下站了起来,艰难的走到郑玉润面前,行了个礼。看他身负重伤依然如此谦和有礼,郑玉润倒是十分过意不去,回了个礼,赶紧道:“展大人,您伤重难以行走,快歇着。”

沈晗扶着展昭坐了下来,在昏暗的灯火下,郑玉润看他额头上都是冷汗,知道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搭了展昭的脉,又看了他的下眼睑和舌苔,诚恳道:“展大人,治疗伤痛的过程,是十分痛苦的。您现在身体很虚弱……。”

听到郑玉润这么说,扶着展昭的手立刻颤抖起来,展昭安慰的拍了拍妻子的手,平静的说:“生死有命,展昭不是没有闯过生死关,经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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