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大山,散发着炎夏的气息。南方的树木,是逼人眼的绿,出奇的茂盛健壮。湛蓝的天空,和不时出现的交缠的藤蔓,总是让人觉得有某种神秘的图腾隐藏在内。白玉堂和沈晗牵着马徐徐走着,听店家说,翻过这座山,从东面的羊肠小道绕过去,再翻过一座山,就能到达邕州的外围了。但是此地山脉崎岖,一不小心就走到岔道上去了。
“东望是山,西望是山。白五哥,这大山好像永远走不出似的。”沈晗以手遮额,眺望着远处的山脉道:“咱们无论如何要在太阳落山前走出去。”
“没问题。”喝了几盅酒,又来了场英雄救美,白玉堂有点微醺了,笑道:“小鱼儿,想展昭啦?急着见到他是不是?”
“才没有。”沈晗脸上顿时飞过两朵红云:“我就是说,咱们得在傍晚前赶到邕州。”她又有些忐忑道:“白五哥,你说,他要是看到我,准生气不是?”
白玉堂笑道:“展昭这脾气,难说。”又打趣道:“一鼓作气的到了这里,还没见到展昭,怎么就打退堂鼓了?”
沈晗赧然道:“当时就想着要是有瘟疫不得了。可是离他越近,我这心里就越打鼓。白五哥,他是过来带兵打仗的,我要是到了他那里,不是给他添麻烦?我想着,我还是在他驻扎的附近找个房子住下来,要是他好好的,等到班师回朝的那一日,我就自己先赶着回去,不让他知道,你说这成不成?”
“成!”白玉堂随手拔了一茎草,横在嘴里,笑问道:“只是那么长的日子,不想小翼儿?”
一说到展翼,沈晗心里立刻像海潮一样涌满了思念和酸涩。不知有多少次,她在半夜里悄然哭泣,让自责搅得无法入眠。一闭眼,都是展翼可爱的面容,深夜醒来,习惯性地要走到摇篮那儿,却发现自己是在客栈里,那空落落的滋味别提多酸楚了。每天赶路还好,一到静夜,牵肠挂肚的思念占满了整颗心,好像满屋子都是儿子身上软软的奶香味。
她低下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白玉堂一看不妙,暗怪自己不该说中她的痛处,忙转移话题:“小鱼儿,你没看出来,今天那红衣服的姑娘看中你了?”
“白五哥说笑话呢。”她无精打采地说。
“真的,白五哥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小姑娘瞧你的眼神,一看就是喜欢你。小鱼儿,你换上了男装,还真是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走在大街上,那是掷果潘郎,看杀卫玠。”白玉堂笑道:“就是个头矮了一点。不过,人家姑娘不嫌。”
“那我下次换回女装。”沈晗继续无精打采。
“可别。不是白五哥吓唬你,这里可不比汴梁。蛮夷之地,什么人都有。你要是换了女装,小心人家把你抢去当压寨夫人,或者做大土司的小老婆。你瞧瞧,这儿一座大山连着一座大山,把你往山里面一抢,白五哥拼着命也抢不回你。等到展昭来了,万一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可怎么得了?”
那句“生米煮成熟饭”把沈晗吓坏了,她立刻道:“不换女装,不换女装!”
“那就对了!”夏日的阳光直射下来,树上的知了喧嚣着,中午的酒在肠胃里蒸腾,白玉堂的脑袋有点晕了。这样热得怕人的午后,真该找一棵大树,然后好好睡上一觉。但是不行,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邕州,为了驱赶倦意,他和沈晗聊着天,聊江湖,聊他和展昭的初识。
“小鱼儿,你别看白五哥爱穿白衣服,展昭那时候也是一身白衣。往那儿一站,好神气的小伙子!那个意气风发啊!”
“真的啊。”沈晗惊喜道:“可是我都没见他穿过,好想看看他一身白衣的样子,一定和白五哥一样潇洒!”
“他是潇洒不起来了,走的路不一样。跟着老包,就是受苦受累的命。”
沈晗不作声了,拉着马缰绳慢慢地走着,过了一会儿,轻轻道:“白五哥,咱们不说这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