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燕归帆尽水茫茫
扁舟一叶,从青山绿水中行来。细雨蒙蒙,虽是初夏天气,但亦沁凉入骨。澄江如练,翠山如屏,站在船头的人撑一把素伞,衣袂轻飘,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船家划着桨,咿呀咿呀的橹声将碧琉璃的江水划开道道浓碧,笑道:“公子,怎么想到来这个地方?这林家村偏啊,到了乌程县,还要经过这段水路。进进出出的,也都是村子里的人,没有几个外人来。”
“访一位故友。”望着层青叠翠的山崖,故人的身影跃上心头,是亦正亦邪的女子,虽落泥潭之中但终未改其洁。他答应送她回家,但重伤之身只能让他相托于颜查散。让他痛心遗憾的是,林碧薇为破襄阳立下奇功,却因为她的身份,朝廷的旌表落了空。他,欠她的。
此去浙江办案,他终于抽出时间,绕道乌程林家村拜祭她。到了岸边,船家指给他看:“公子,朝着这条山路进去,就是林家村了。”
展昭谢过船家,缓步山道。只见山花烂漫,黄泥土墙的低矮房子散落在青翠葱绿的田野旁,虽是穷乡僻壤,却不掩美景如画。正是午时,农人开着门在吃饭,看到如此俊朗人物,都走在门边,呆呆出神的看着。他颔首微笑,温润相问:“请问老丈,此地是否有林小娟姑娘的亲戚?”
白头发的老头端着饭碗,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问:“什么林小娟?”老婆子走出来,手持两根毛竹筷敲着碗道:“就是后山埋着的那个,哦呦,好大的坟,好气派的棺材,一个当官的送来的,可是风光。”她又看着展昭道:“你是她什么人?这林家的丫头怎么会死在外头?”
“朋友。”展昭掏出几十文钱,递给老婆子,道:“还麻烦大娘替我找一找林家的亲戚。”
老婆子见了铜钱,顿时满脸喜色,忙把里面吃饭的孙子拖出来,喝道:“快去找你二狗叔二狗婶,来贵客啦!”
“我要吃饭呢。”留着葫芦头,光着脚的小孩子不情愿的嘟哝着,老婆子一把扯过他的耳朵道:“吃什么饭?快去找!”
她又满脸堆笑的将展昭让进来,将桌子上的饭菜胡乱的收拾了一下,用缺了口的粗瓷大碗泡了一碗浑浊的粗茶,道:“客人别嫌弃,乡下就这条件,您是从哪里来的?”
“汴梁。”
“哟,皇帝呆的地方啊!”老婆子眼睛都发光了,满脸都是崇拜之色,她又探听着:“那您是怎么会认识林家那个丫头的?”
展昭默然喝了口茶,看他淡淡的神色,老婆子知道自己多嘴了,滞了一滞,讨好道:“要说林家那个丫头啊,真是投错了胎。才五六岁的光景,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古时候有西施,可谁也没见过。但是见了这个丫头,就知道西施长什么样了,可怎么就死了呢?不是说是享大富贵去了嘛……?”
展昭打断了她啰啰嗦嗦的话,道:“二狗夫妻是她什么人?”
“是堂哥堂嫂,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
“人怎么样?”
“人可老实。二狗是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二狗媳妇话也不多,只知道干活。林家那丫头的墓就修在他们家山后面,他们待得可好,那墓收拾得齐齐整整干干净净的。”
这时候,孩子带着一对中年夫妻赶过来,气喘吁吁道:“二狗叔二狗婶都来了!”
果然是老实木讷的一对夫妻。二狗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黧黑的脸膛,中等身材,穿着短衫,草鞋磨破了,露出了三只脚趾,五官倒是端正淳朴,嘴唇厚厚的,看到展昭,嘴唇轻轻颤动了几下,什么话也没说。二狗媳妇年轻时应该是好看的瓜子脸,现在瘦了,脸型显得窄巴,但还是清秀干净的妇人。
二狗媳妇怯怯地问道:“您是来看小娟的坟的?”
展昭点了点头,二狗瓮声瓮气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