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的垃圾儿吃了块羊肉,道:“金大牙子是牙人,开了个牙行,表面上做些买卖房屋的生意,可是暗地里却是在为鹅颈山招工人。昨天,我摸到了他的房间里,看到有人找他说话,说是鹅颈山还要工人,让他卖力一点找。”
“喔?”展昭问道:“你可瞧仔细来人?”
“没有,我躲在床底下,只是看到那人穿好大一双皂靴,说话声音好粗浑。”
“皂靴?”展昭蹙眉道:“是公门中人穿的皂靴吗?”
“我不知道。”垃圾儿扒了一口饭道。
展昭点了点头:“你们慢慢吃,吃好了到沈大哥房中,沈大哥有话要问你们。”
小夏儿对白玉堂的初步印象很不好。展昭是明亮的,温润的,澄澈的眸中蕴藏着巨大的热情和悲悯。他热爱展昭,亲近展昭,对展昭充满了善意。在底层社会长大的孩子,对于人情世故特别敏感,感情的真伪完全是靠直觉鉴别的。白玉堂细微的对他们嫌恶的表情,还是伤害了他幼小的心灵。他过于洁白干净的衣服,高傲的神情,如天上的流云,不染半点纤尘。展昭和白玉堂同样是出色的美男子,但是展昭的光芒就像磁场一样吸引着他们,而白玉堂的光芒让他们有被烧灼被伤害的感觉。
“臭猫,”白玉堂把展昭拉到了隐蔽的角落,道:“这群小子比油还滑,谁会欺负他们?我特意带着四哥赶过来,就为了解救这帮臭小子?展昭,你有没有搞错?”
展昭薄唇微扬,淡淡一笑:“在市井打滚的孩子,这是保护色。待会儿你看了他们受的罪,泽琰,你会出手的。”
“不管我事!”白玉堂气乎乎的摇着折扇,又拎了拎袍子的下摆,道:“那个什么叫小夏儿的孩子,最是狡赖。”
展昭煦然一笑:“好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进了房间,展昭的神色郑重起来,叫过几个孩子,肃然道:“蒋叔叔和白大哥是来救你们的。现在沈大哥再问你们一句,想不想脱离蒲大的魔爪?”
他们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喝着香茶,眼向别处瞧,垃圾儿他们想说“想”字,却见小夏儿高高扬起头,倔强的说:“想脱离,但是不要这个穿白衣服的人救,沈大哥也有本事!”
白玉堂重重的放下茶盏,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蒋平一把拉住他,喝道:“老五,耐点性子!”
“沈大哥还有要事,白大哥是沈大哥的好朋友,不许说这样的话。”展昭拉着小夏儿来到白玉堂面前,白玉堂转过脸去,展昭一把将小夏儿的衣服拉开,露出肚皮和背脊上交错的伤痕,沉声道:“泽琰,我辈行侠仗义,遇上孩子处于此等境遇,能坐视不救吗?”
热血潮水一般,涌上了白玉堂的脑海,他强行压制住眼眶中那股酸涩温热的感觉,仔细地看了小夏儿的伤痕,太阳穴方爆出了青筋,力持冷静问道:“为什么要打你?”
“以前不肯去偷,后来,偷不到头儿想要的银子,就打。”小夏儿咬着下唇道。
蒋平摇着头叹息道:“这不单单是用手打的,还有……。”
“还有,用火钳烫,用手掐,用刀背打。”
几个孩子也纷纷走到面前,给白玉堂看他们的伤痕。
“白大哥,这是头儿用鞭子抽的。”
“白大哥,这是把我吊起来打的,手和脚到现在都痛。”
“白大哥,垃圾儿那几天没偷到银子,不给他吃饭,他可饿了,头儿看着我们不许给他送饭,后来垃圾儿去偷了狗吃的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蒋平都沉默了,世事百态,他们见识不可谓不广,但是孩子们的伤痕还是让他们震惊,沉痛,义愤。白玉堂恨恨道:“小夏儿,放心,你们的事白大哥管定了!”
小夏儿略带惊讶的看着他,他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个看上去洁净,清高,甚至带着点娇贵的白大哥竟然会出手管他们这些“脏孩子”的事,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华丽的外表下竟也有这么火热的心肠?
展昭煦然的一笑,他了解白玉堂,他如流云般飘逸,也如流云般多变,但骨子里,还是一个“侠”字。
这时,小夏儿又从怀中掏出一张户贴,对展昭道:“沈大哥,这是你要的东西,有了这个你就是铅山县的人,好去找金大牙,介绍你去铅山县做工。”
这是一张如假包换的户贴,只是上面的名字换成了“沈超”。江湖中惯有弄虚作假的手段,小夏儿他们弄来这个,一点都不稀奇。展昭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精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