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龙立刻高声应道。
展昭薄唇微勾,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在飒飒寒风中,大步往府衙走去,夜色,湮没了剑一般笔直的背影。
黑暗的浓雾遮蔽了这个沉睡的庄园,榛莽覆盖了行进的道路,从远处看去,残破的建筑,推倒的石碑,恐怖荒凉,仿佛隐藏着无数鬼怪妖魔。展昭勒马暂驻,微蹙双眉,凝神打量着庄园。一旁身着黑色披风的梁伯鑫沉声问道:“展大人,现在冲进去?”
展昭跳下马,道:“梁掌门,你和张龙带十个兄弟从左侧包围。曾大侠,你和赵虎带十个兄弟从右侧绕进去。聂大侠,你等绕到后面,守住出口。王朝马汉,尔等随我来,正面冲进去。”他又抱拳叮嘱道:“这次奇袭,速度要快,迅速收战,有劳各位大侠!”
“展大人放心!”梁伯鑫等道,随后展昭一脚踢开大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按照他的部署,三路人马有序迅速的前进。他警惕迅捷的穿过一道道门,夜色中,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个萧瑟的庭院无声伫立,死去的树木形状似僵尸,漫布诡异的气氛。
搜到西南方一个小院,还未近身,雪亮的箭簇便从院子里激射而出,“嗖嗖”之声不绝,展昭赶紧命手下寻找隐藏的地方。借着廊柱,他观察到箭是从屋顶上发出的。此时,梁伯鑫也带着手下赶到,看到箭矢猛烈,急问道:“展大人,怎么办?”
“这地方是死角,”展昭道:“不收拾掉屋顶上的人,进不去。”
“他们在暗处。”
他点了点头,道:“梁大侠,我们两人抢上去,我占左边,你占右方,我先上。”
“好,听展大人指挥。”
“小李,把衣服给我。”展昭命令道。
“展大人……,”小李犹豫着,但是在那严厉的目光下,他不得不脱下衙役服递给展昭。展昭将衙役服抛向空中,寒风凛冽中,服装吹得鼓起,在半空中飘荡,弥漫夜色中,如一个跃至半空的真人。顿时,所有的箭簇密集向这件衣服飞射。
趁着这个空档,展昭一跃而起,鹰隼一般,窜起两丈多高,黑暗中的剑光,暴起如飞流直下的江河,屋脊上的敌人尚未回过神,手上的弓矢已在电光火石间瓦解。同时,梁伯鑫也抢了上来,刀光起落,劈了十来把弓矢。屋顶上的敌人短暂的惊愕以后,迅速施展起全身功夫,负隅顽抗。
霜浓瓦滑,屋脊狭小,展昭和梁伯鑫以一当十。绛袍如烈焰,和着手中铮亮的剑光,在黑暗中燃烧。脚步无声滑行,身形灵活似最柔软的水,却又稳扎如松,剑势悍厉,却又神出鬼没。敌人惊骇之下,手忙脚乱的招架着。而梁伯鑫的金刀,如长风扇海,涌沧溟之波涛。呼呼的风声,在耳旁吹过,星光倒映在他的刀上。金刀绝技,再加上多日的憋屈,使他热血沸腾,如不是展昭事前一再叮嘱不可枉杀人命,他真要大开杀戒。
此方的战场,是这狭小的屋脊。年轻的南侠,和梁伯鑫共同完成这一场酣战。刀光剑影,明月如霜,展昭清俊的身影化为最锋利的剑,配合凛凛刀光,汪洋恣肆般回旋厮杀,剑气直冲云霄,挂在檐上的星光,被不时喷射的鲜血,冲得黯然失色。瓦片破碎的声音,黑暗中分外清晰,和着声声惨叫,夜色中越加显得骇人。刺鼻的血腥味,犹如回到当时抢劫漕粮的现场。展昭的绛袍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洇湿的,还有热汗。
下面的院子,堂屋,厢房,到处是厮杀声。敌人强悍,身手不弱,群豪报仇心切,只是被开封府的号令约束着,手下杀招稍稍减了一两分。刀剑相击声,叱喝声,惨叫声,奔雷一般遍布着,打翻的油灯,燃烧了布帏。火光冲天中,每个人都在生死攸关的恶斗,耀眼的火光映红了狰狞扭曲的脸,在漕粮一案中牺牲的将士,灵魂仿佛也在火光中奋厉而视。群豪不顾性命的厮杀,敌人的鲜血触目惊心,也激起了他们的仇恨,手下杀招频起。
屋脊上的敌人,已被擒获。展昭飞身而下,清亮的声音在熊熊烈火中再次响起:“留活口!”众人的脑袋似被冷水一浇,清醒了一些,硬生生收住了欲置对方为死地的刀剑。此时烈火已经蔓延,浓烟密布,大多数敌人都被擒获。拖到空地上的敌人结结巴巴道:“堂屋里……还有人。”
火势必须扑灭,如果蔓延到周围的民居,后果严重。幸好后园有深井,群豪努力下,火势直到黎明才被控制,但是除了从堂屋里抢出的几个人外,也有人被烧成了焦尸。空气中密布着被烧焦的木材和枯枝焦叶的味道,格外的呛人,黎明的清寒,也遮掩不了这诡异的气息。
展昭清点着擒获的人数,却发现马七不在。马七的心腹低声道:“焦尸,不就是他?”
“展大人!”王朝马汉踏着破碎的瓦砾,急匆匆跑来,扛着麻袋,蓦的放下来,激动的打开,全是白花花的大米!
群豪都围了上来,梁伯鑫激动道:“展大人,我姐夫的冤屈可洗清了!”
“我们是在地窖发现的。”王朝道:“马七的手下指认的。”
地窖相当隐秘,建在后园,入口是一块青石板,给密密的青苔掩盖着,和周围连成一片。如不是嫌犯指认,确实难以发现。展昭探身而下,在这个五米宽三米深的方方正正的地窖里,堆满了麻袋,麻袋的上面,皆有漕运官印,里面,都是漕粮!
“王朝,你和马汉,带领十来位兄弟守在这儿,我即刻回府衙,请大人前来。”他沉声吩咐着,然后沿石阶走上,站在后园中,他暂时停伫,深深呼吸了一口夹杂着焦味的清晨的空气,微阖双眸,然后,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