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展昭率张龙赵虎,往韩府缉捕韩子瑜,韩青松。
是钱明逸签发的缉捕令,他有些心虚的解释道:“展护卫,漕粮确实在乾泰门的仓库,你也是亲眼看见的。其实,”他挤出一丝尴尬的笑:“这主要是夏大人的意思,本府是相信韩子瑜清白的,但是刑部压在这儿,证据也确凿,你说也不能不办,是不是?展护卫,本府也知道你难做,但你是公门中的人,有些事,也身不由己。”
展昭沉默着接过缉捕令,按照律法程序,钱明逸的做法没有错误,他也没有任何理由不执行上司的命令。内心深处,他觉得,如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由他出面把韩氏父子带到府衙比较妥当。韩府中潜藏着不少江湖高手,万一拒捕,必将两败俱伤。官府和江湖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眼看着这裂痕不断的延伸,扩大,不知何时,会激烈的爆发出来。他不希望和乾泰门白刃相见,他相信晓之以理,能够得到韩子瑜的理解。
这一次,国朝的做法确实令江湖人士心寒。牺牲的军士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抚恤,身后的荣誉和丰厚的抚恤金多少能给家属一些安慰,但是牺牲的护粮弟子,还没有国朝官员的正式慰问,抚恤银子全是韩子瑜个人掏的腰包。最令人愤怒的,乾泰门竟然被质疑,如果不是韩子瑜襟怀磊落,德高望重,遏制住许多愤愤不平的声音,江湖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展昭无法预测。
望着展昭眉间深深的“川”字,和紧紧抿住的薄唇,钱明逸不放心的,又好似关心的叮嘱道:“展护卫,听说乾泰门有很多江湖好手,你要不要多带些人去?”
展昭抬起头,淡淡看他一眼,道:“既是江湖好手,大人认为,要多少衙役才能抵得住他们的进攻?”
钱明逸有些难堪,带着些不满道:“本府不是担心你吗?”
“多谢大人。”展昭的声音听不出半丝温度,平静的说:“如果乾泰门弟子有心抵抗,一百个衙役是去送死,一千个也是去送死。不必了。”
钱明逸还想说什么,展昭已作了个揖,转身离去,看着他撩袍跨出门槛的清瘦的背影,钱明逸怔愣了半晌,方才回座,拍了拍扶手,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老包,我老钱现在明白了,你这个位置,不好坐啊。”
韩府是多事之秋,这段时间门禁森严,三间黑漆大门关得紧紧的,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金属光芒。门口的两个大灯笼,书写着遒劲的“韩”,纹丝不动,有肃穆峻厉的味道。张龙上前拍门,里面有警惕的声音:“谁啊?”
展昭扬声道:“开封府展昭,请开门。”
门小心的被打开了,展昭等走进去,问道:“你们老爷在不在?”
“回大人的话,老爷并不在府中。”
“那我等他。”展昭稳步向里走去,从大门到正厅的这片空地,两边陈设着武器——刀,剑,枪,戟,闪烁着冰冷骇人的光芒,显示着这个江湖世家非同寻常的实力。同时,有隐隐的人影,在两边廊庑间走动,间或,还有刀剑摩擦的声音,和不时露出却又一闪而过的含着敌意的眼光。显然,韩府也是戒备重重,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展昭镇静的走着,神色清冷,绛袍未有半丝起伏,腰间的巨阙,剑鞘的光泽凝重古朴。张龙赵虎跟随在他后面,迈着稳健的步子,亦镇定如常。暗处窥伺的人影,警戒的停住了走动,风凝滞在枯枝上,这阴冷的冬日,如同叵测的人心,没有一丝阳光。
“展大人!”韩青柏站在正厅,高高扬起衣袖,作了一个揖,随后,带着几分揶揄的笑容:“稀客啊。”
展昭还之以礼:“二公子,客气了。”
“上茶!”韩青柏高声道,待展昭坐下后,他故意道:“今日展大人前来,莫非是皇上有旨,赐我乾泰门恩典?”
展昭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忿和讽刺,平和的微笑道:“二公子,该来的恩典总会来的,只是,假以时日,耐心等待。”
“假以时日?耐心等待?”韩青柏不屑笑道:“恩典没有等来,等来的倒是朝廷对我们的猜疑,前两天,展大人率人搜了我们的仓库,把一盆子污水泼在乾泰门头上,我老王叔也丢了性命。今天,展大人率这二位大人,莫非又要把我们韩府搜个底朝天?”
这话已经说得很唐突,张龙急于想解释什么,展昭做了个手势,淡淡笑道:“二公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乾泰门风雨百年,能成就今日的基业,不但靠武功,靠人脉,更靠忍辱负重,光风霁月的胸怀。挫折,误会都是难免的,二公子年纪还轻,磨炼还少,如果能静心听老掌门讲讲乾泰门的不易,二公子自会彻悟许多。”
韩青柏暗道:“又来了,摆出一副大侠的面孔,高高在上的样子。罢罢罢,知道你厉害,连嘴巴都厉害,说不过你。”他急躁道:“展大人,你就直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嘀咕道:“既然不是送好处的,那定然是找事的。”
“今日展某前来,是请老掌门和大公子到府衙走一趟。”
“到府衙走一趟?凭什么?”韩青柏声音骤然尖锐起来:“我哥哥还伤卧在床,你们开封府就毫不讲理,要把我哥哥带走,你们有良心没有?”
“二公子,这是律法程序,展昭奉命行事,还望二公子体谅。”展昭的声音依旧是镇静的,平稳的。
“好,展昭,你说你是奉命行事,我韩青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我问你,我爹和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恐怕要委屈老掌门和大公子在府衙停留一阵子。”
“原来你今日是来逮捕我爹和大哥的!”韩青柏一摔茶碗,高声道:“展昭,你们官府的人太猖狂了!今日里,乾泰门让你进得来出不去!”
两旁潜伏的人影,立刻从暗处跳了出来,一个个目露凶光,手持利器,步步逼向展昭张龙赵虎,但还未敢踏向客厅,只待韩青柏一发命令,就要挑起一场恶战!
韩青柏倒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他胸中压着火山一般的怒气,但后果他不得不掂量。今日里要是动了手,以展昭的功夫,一定冲得出去,但是两败俱伤,就不好说了。他在父亲面前,也不好交代。他是想吓吓展昭,让他知难而退。灭展昭的威风,对他来说,是很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