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今日穿得很正式,淡蓝色的梅花软锦褙子,银纹百蝶裙,色泽高雅又秀丽脱俗,乌黑厚密的头发梳成堕马髻,插着玉梳,鬓边一只蝴蝶步摇,是京城中上层妇女的打扮,年轻秀美的面容娇嫩如朝露下的花儿,乌黑清澈的双眸怯生生望着君泽先生。她眼中的君泽先生,五旬上下,双鬓已白,面容庄重慈祥,又带着三分肃严,身穿月白色襕衫,浓浓的书卷气中又有几分刚正,虽然带着微笑,但沈晗看出了君泽先生的眼神中还有着几分疑惑。
沈晗的气质,装饰,一看就是出身好人家的,君泽先生也不方便问她夫君,心道:“莫不是官宦人家的少夫人,家中太闲,来消遣的?但是展大人开的口,又是公孙先生亲自陪来的,也不能驳了他们的面子。待我考她一考,如果真的不行,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绝,毕竟,孩子最重要。”
他心中有了计较,便先和公孙先生笑着寒暄,又问道:“女大夫怎么称呼?”
沈晗不知如何回答,公孙先生微微一笑,气定神闲道:“君泽先生,唤她沈娘子即可。”
“沈娘子,”君泽先生客气的称呼道:“在哪里学的医术?”
“家祖父,家父都是从医的,自小耳濡目染,后来又跟着师父学了十年。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千金翼方,都是能够背诵的。”沈晗柔声道。
“喔,”君泽先生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煎茶道:“家学渊源,又有十年功夫,沈娘子的基础很扎实。”他瞥了一眼书架上的千金翼方,闲闲的拿下一卷,笑道:“老夫存了这么些书,诗书一类的倒还能读读,但是遇到讲医理的,却是为难了,更遑论能够背诵。”
沈晗哪知君泽先生欲待考她,赧然一笑,道:“我小时也背不出,后来师父发了脾气,说背不出不能吃饭。还真的因为调皮贪玩误了背书的时辰,而被师父罚着不能吃饭。所以后来,在这上面便不敢怠懒。”
君泽先生和公孙先生都笑了。从君泽先生内心来说,也很喜欢沈晗。这个温柔羞怯又纯真的女子,就像一束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北面略有些阴冷的书房。可慈幼局的孩子在君泽先生分量最重,他必须对孩子的健康负责。他不放心的,是沈晗气质中的稚嫩,到底是百十来个孩子的保健要交给她。
君泽先生慈祥的笑着,似无意的闲闲的翻着书卷,道:“沈娘子,此处有杏仁丸,还请沈娘子将杏仁丸一节,背于老夫听听。”
沈晗微一思索,脆声背道:“主小儿大人咳逆上气方∶杏仁(三升,去尖皮两仁,熬令黄)上一味,熟捣如膏,蜜一升为三分,以一分纳杏仁,捣令强,更纳一分捣之如膏,又纳一分捣熟止,先食已含之。咽汁多少,自在量之。
治小儿火灼疮,一身皆有如麻子小豆戴脓、乍痛乍痒热方∶甘草(生用)芍药 白蔹黄芩(各三分)黄连黄柏(各半两)
上六味,捣筛,以白蜜和涂上,日再。亦可作汤浴之。(《千金》有苦参。)治小儿火疮方∶熟煮大豆,浓汁温浴之。亦令无瘢。
又方∶以蜜涂之,日十遍。”
背得丝毫不差,君泽先生又考了一些,沈晗皆是滚瓜烂熟。慕容霜在其它方面疏于管她,但学医督她甚严,当时的想法是因为她是沈家独女,将来家业总要交到她手里,沈家的医术是祖传,也要在她手里传下去,这一点,慕容霜自认一定要对得起她父母,不能将一个不成器的女儿交到他们手里。后面的变故却是始料未及。
听她如此熟悉典籍,君泽先生放心了,又微笑相问:“沈娘子,读医书的目的还在济世救人,不知沈娘子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沈晗听出了君泽先生在考她,忙道:“大……,”忽想到展昭再三叮嘱,不能说出他的名头,忙将这个“大哥”缩了回去,改口道:“君泽先生,我给展大人瞧过病。”
“喔?你给展大人瞧过病?”君泽先生饶有兴味的问道。
“不错,君泽先生,展护卫几次中毒受伤,都是沈娘子给诊治的。倒是手到病除,”公孙先生宁和道:“她的医术,君泽先生尽管放心。如果浅陋,展护卫不会推荐的。”
“那是,那是。”君泽先生微窘道:“展大人办事,老夫且有不放心的?”又捋须笑道:“沈娘子,我们去看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