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是展昭成家后第一个中秋晚宴，以往十年，这个节日对他都意味着忙碌。事实上，每个节日皆考验着京畿治安，他必须分配人手，在热闹的街道巡逻维持治安，中秋节的酒楼是最热闹的，每次都有醉汉闹事，在这些大酒楼的周围更要加强巡视。马汉笑称，真是折磨人的差事，听得丝竹管弦，闻得菜肴飘香，却只能在酒楼下啃冷馒头，遇到哪个发酒疯的还得忍受着满身酒气把他好好送回家。

现在巡防一块是王朝在负责，他原本应该坐镇的，但是每个人都催他早点回家，连大人都说今天不用他插手，他破天荒的接受了他们的好意，这一次，不能让沈晗等了。

菜陆续的上来，但是王伯心莲却怎么也不愿意上桌。沈晗再三对心莲强调，给她烧的素菜锅子都是分开的，绝对不沾半点荤腥，她还是坚持着不愿，说这是身份和规矩。最后沈晗急得都要哭了：“就是一家人，讲什么身份和规矩？心莲姐，你的规矩就是针对大哥的，平常中午不就是咱们一块儿吃的？那好，咱们让大哥出去吃总行了吧？”

“这怎么使得？小鱼儿又说胡话。”心莲腼腆的红着脸道。

“我没说胡话。”沈晗急道：“王伯，心莲姐，咱们都是一家人，王伯是咱们的长辈，心莲姐就如我的亲姐姐一样，你们对小鱼儿的好，小鱼儿都记得。可是你们偏偏要讲什么规矩，什么身份，好好的情意都给你们讲坏了，小鱼儿可要生气啦。”

王伯是白玉堂硬给拉来的，他使劲的挥着双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展大人是三品的大官，哪有官和民同桌吃饭的，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啊。罪过，这是罪过啊！”

白玉堂笑道：“王伯，您老在赶我不成？知道我白玉堂什么品级也没有，就拐着弯子的教训我，不让我好好的吃顿饭，要让我今夜流浪街头不成？”

“白爷，白爷，不一样，您是展大人的朋友。我老汉儿不能一大把年纪，连这个规矩都不懂，折寿啊！”

看着他们两个推三阻四的样子，沈晗的眼泪都下来了。在她心里，人根本没有等级之分，只有心灵的美丑。王伯和心莲对她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展昭不在家，都是他们照顾她，就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展昭去殿前司练兵的那些日子，她的喘症没有好，是王伯守着药炉子熬药，心莲睡在地板上照顾她，可是怎么一块儿吃个饭，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天大的难事？

看到沈晗哭了，王伯叹了口气，解释道：“小鱼儿啊，人活在世上，自己得知趣。王伯心莲知道你心肠好，没把我们当下人看。但是今儿咱们要是上了桌，这顿饭可是吃不下去啊。”

心莲也柔声道：“小鱼儿，照顾你，是心莲的职责，是心莲的分内之事，应该做的。”

沈晗泣道：“难道仅仅是职责吗？为什么心莲姐要分得这么清呢？难道人和人之间就是由身份，等级和规矩做成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冷冰冰的？小鱼儿一直是把心莲姐当亲姐姐的，可是心莲姐和王伯却把大哥和小鱼儿当做了不一样的人。小鱼儿想到这个，真的好难过。”

沈晗的话让王伯心莲也很不是滋味，正是因为热爱这个家，敬重展昭的人品，喜爱小鱼儿，他们才为这个家倾注了这么多感情，且是一个“分内之事”可以解释的？

展昭缓步走了进来，看着尴尬的王伯心莲和摇着头的白玉堂，哭泣着的沈晗，微笑道：“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王伯和心莲姐，怎么也不愿意上桌，说了一大串身份规矩的浑话。”沈晗嘟着小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