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某还有一事相求。”他靠在床头,虚弱道。
“展大人请说。”
展昭的目光,有淡淡的怅惘,他歇息了片刻,缓缓而又郑重道:“王妃的灵柩,麻烦颜大人派可靠的人送回她家乡安葬,吴兴乌程县林家村。务必要好好安葬,这是展某答应她的事,现在,展某自己无能为力了。”
颜查散忙道:“我派雨墨去,展大人放心,雨墨办事很牢靠。”
展昭微微颌首,又道:“破襄阳,她有大功,请颜大人,为之上表请旌。访得她族人,也要为之请封,看圣上的意思,能否族赏。”
颜查散忙点头道:“颜某一定尽心尽力去办这件事。”他见展昭病体虚弱,说话很是吃力,关切道:“展大人,您快歇息。颜某先回汴梁,向皇上汇报襄阳情况,”又有些犹豫的问:“展大人,到了汴梁,颜某要拜会恩师,展大人有无话,要带给沈姑娘?”
展昭阖上双目,痛楚的摇了摇头。
随后,展昭一直昏睡着,春妮一直守在他身旁,到了半夜,他才醒过来。漫漫的夜色中,他虚弱的睁开双目,看到一灯如豆,稍稍凝神一会儿,模糊的灯光,渐渐变得清晰。灯下的春妮,见他清醒,立即柔声道:“师兄,再睡一会儿,天色还未亮。”
展昭示意春妮将他扶起,他靠在被衾上,过了一会儿,目光柔和道:“春妮,我想回汴梁。”
“师兄,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回去。”春妮细声安慰道。
展昭微微一笑,阖了阖双目,昏黄的灯火,衬着他刀削一般的脸颊,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静静道:“春妮,我定亲了,她在汴梁等我。”
听到他定亲的消息,春妮心头也不知是何种滋味,他终究有心爱的女子,终究情有所归,她苦涩笑道:“恭喜师兄,不知是哪家闺秀,方能配得上师兄?”
其实,展昭说出来,也觉艰涩,春妮对他的情意,他是知道的,说出来也怕伤了她,但现在,不得不说:“是沈晗。”
春妮越发难言,她和沈晗之间,不知是什么样的孽缘。范阳通敌一案,她成了寡妇,沈晗成了孤女,她默默低下头,看着灯光,不作声。
展昭知她心头苦楚,见她沉默不语,温和的轻声道:“春妮。”
春妮涩然的笑笑:“好啊,师兄,终于有家了。”
当年的心结,已经解开,但是听到他定亲的消息,酸意是难以避免的。展昭也了解春妮的心情,虽然很为难,但还是忍着剧痛,把沈晗对他的情意,缓缓诉说。春妮先有轻微的排斥,但是听到后来,也被一点点的打动。原来世上有这么一个江南姑娘,能给他带来最美的柔情,能让他在擒凶缉盗之余,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可以全身心放松的地方。原来他们之间,有着如此温暖的默契的感情,原来这个比他小九岁的姑娘,是这样的无条件的理解他,信任他。
展昭的性情,春妮是了解的,他性格冷峻刚强,儿女情长,很少萦绕心头。现在他的诉说,看似平实,却洋溢着他自己都没有觉得的娓娓深情。春妮同为女子,对于感情的理解,比男子敏感得多。在这静静的深夜,她忽然理解了展昭对沈晗的那一份深情,也痛苦的了然了,展昭,能为她赴汤蹈火,抛却性命,可是,情之一字,却只能给沈晗。
她在心中深深叹息,咽下苦涩,释然的微笑:“师兄,我们抓紧回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