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后安静的微笑着,又向身边的沈晗看去,柔声问道:“沈姑娘,这样的大哥,是不是值得你骄傲?”
沈晗的脸色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眸中却是焦灼之色,想勉强的笑笑,终究没有成功。
帝后走后,沈晗就显得心事重重,此时,展昭躺得久了,亦有些麻木,扶着沈晗的肩,勉力半坐。沈晗将软枕置于他身后,轻声埋怨:“坐都坐不起来,还去比武,大哥,你也要量力而行。”
温暖的烛火映着展昭苍白的脸,看着一脸不快的沈晗,他温和道:“小鱼儿,今日,皇上皇后都亲自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展昭怎能不答应?”
“大宋就没人了?非得你一个躺在床上的重伤病人?皇上皇后来又怎么样?来了你面子就搁不下了?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能去的,自己的身体就不要紧吗?就不知道珍重吗?”沈晗再也忍不住,泪水流了下来。
此时,马大嫂送药进来,沈晗接过了,往床前的小几上一放,转过脸去,气道:“不喂你喝!自己的身体不当心,我也不操心!”
展昭无奈的叹了口气,撑起身子,艰难的掀开被子,自己要下床拿药。
沈晗忙转过身子,将他扶住,又为他盖好被子,拿过药,气道:“冤家!”
展昭温和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
沈晗也笑了,笑中还含着泪,道:“让方婉罗来伺候你,她还巴不得呢。”
展昭笑道:“谁都不要,只要小鱼儿。”
“要累死小鱼儿是不是?”她故意板着脸道。
展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清冽的眸子中是丝丝柔情,柔声道:“展昭怎么舍得呢?”
沈晗还没开口,眼泪就下来了,滴在药碗里,道:“累死小鱼儿,小鱼儿也不怕,可是小鱼儿辛辛苦苦照顾的大哥,却一点也不顾惜自己。”
“怎是不顾惜?展昭不顾惜自己,难道不顾惜小鱼儿?展昭的这条命连着小鱼儿,展昭难道不明白?”橘黄的烛光,映在展昭的苍白瘦削的脸上,外面雨声潇潇,沈晗的眸内都是心痛:“你看看自己,流了那么多血,一点血色都没有。一个月后,你拿什么去比?”
“事关国体,展昭也不是莽夫,没有把握的事怎能随意答应?大哥会让人飞鸽传书到陷空岛,白五哥会来帮大哥疗伤的。学武之人,自有疗伤秘籍,小鱼儿,不用担心。”展昭温柔的揽过她道。
靠在展昭的胸口,听到那心脏又恢复了往日的强壮,她才有一丝丝心安:“怎能不担心?怎会不担心?小鱼儿的心,早就不属于自己了。大哥,我不要你做英雄,不要你做展大人,我只要你平安,平平安安的,一直到老。大哥,我实在是怕了。”
两人听着窗外雨声潺潺,室内灯火莹然,橘色的光,照着展昭英俊的脸,他的眸中,亦有负疚,亦有酸楚,亦有不忍,他缓缓道:“小鱼儿,有些事,不能只想着个人的安危。要想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君王分忧,为黎民做事。家国天下,没有国哪来家?若人人爱其躯,计较个人的利益,又怎能见到朗朗青天?百姓又怎会生活安乐?”
沈晗伏在他胸前,任性的说道:“我不懂,我只懂,展昭要平安,展昭不要受伤。自己瞧瞧,七痨八伤的还少吗?你还不到三十岁啊。我来了一年,你受过多少伤?现在年轻时不觉得,到了老了,那些伤都要反扑的。自己说,变天时,身上的伤疤痛没有?”
展昭赧然的笑笑:“有小鱼儿,展昭不怕。”
沈晗只能苦笑,展昭又何尝知道?她每日都要金针刺穴,才能强行克制手抖。又怎知道,她的头痛一日要发作几次。她伤感道:“小鱼儿不知那时在不在了。”
“傻姑娘,好好的说这话。让展昭伤心是不是?”
她柔声道:“我哪敢?你的这份差事,我哪敢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她惘然道:“大哥,有时,我好想和你一起到外面走走,去白五哥说过的草原,看看月亮,看看星星,什么都不想,就骑着马,随意的走走。你忘了你是展大人,展护卫,忘了你的责任,就一点点时间,一点点时间也是好的。”
“会的。”展昭宁静道:“有一天,大哥会带着你到处走走。不做展大人,不做展护卫,只做展昭,和沈晗两个人,到处走走。把欠沈晗的,都给补回来。”
沈晗甜蜜的笑了,那一天,会是什么时候呢?是白发苍苍吗?想着自己和展昭白发苍苍的站于草原之上,她不禁扑哧笑了。
展昭笑道:“傻丫头,笑什么?”
她的杏子眼笑得弯弯的:“笑你白发苍苍那一天,是不是还那么帅?方婉罗还要不要?”
展昭无奈笑道:“你啊。”
“我啊,就是上了展昭的船,为展昭操心的命。”她端起药碗,笑道:“先伺候展大人喝药,喝完药去比武招亲去,也许人家辽国王爷看上你,要你做妹夫去。手下留情,别把你那大舅子打得太狠。”
“胡说八道。”展昭挑眉笑道,星眸中,满是和煦的笑意。他亦欣慰,终于又让沈晗破涕为笑。这个丫头,虽有多少有些任性,有些情绪化,但气过说过,过后,还是对自己的理解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