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兰发现,沈晗说的没错,护理展昭,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单凭娘和七姨,确实干不好。展昭的伤,实在很重,但是沈晗,就是驾轻就熟。这个不能光凭一股热情,更重要的是,爱和细心,还有无比的耐心。
整个上午,展昭一直在昏睡着,沈晗在边上,他就安心了。伤病之中,总是最无助的,展昭也不例外,总是要自己最亲近的人在身边照顾,才觉得心里踏实。况且,只要他轻微的动作,沈晗就知道该怎么做,这样的默契是旁人无法替代的。
展兰静静的陪着沈晗,沈晗的眼睛和心都在展昭身上,展兰发现,沈晗还真是二叔的眼睛,二叔的话也只有沈晗听得见。那样强大的二叔,躺在床上,就像孩子一样,偶然睁眼,目光中都是对沈姐姐的依恋。他看不见,但是只要一睁眼,沈姐姐就会说:“大哥,我在这儿。”这样一说,二叔就放心的又睡去了。
展昭昏睡的时候,沈晗会和展兰说说话。展兰教沈晗说常州话,沈晗教展兰说苏州话。沈晗笑着问展兰“我喜欢你”常州话怎么说。展兰教她了,她羞红着脸,看展昭还在沉睡着,伏在展昭耳边小声说了。
展昭闭着眼,微微的在唇边扬起温煦的笑容,展兰惊讶道:“沈姐姐,二叔听见了,二叔知道你的心意。”
沈晗赧然的笑了,展兰发现沈晗真的蛮可爱的,刚才和娘针锋相对的倔强劲儿现在都变成了春水一般的娇羞。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沈晗呢?是那个在二叔面前的活泼的任性的姑娘,还是那个顶撞娘时倔强急躁的姑娘?还是现在这个温柔的娇羞的耐心的伺候着二叔的姐姐?都是吧,沈家姐姐和展兰见过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样,她的身上,有太多美好的东西,最美好的,就是真实。
中午时,公孙策和王朝马汉来为展昭换药。展兰第一次看见展昭的伤口是那么狰狞,竟然有这么多血,她吓得都不敢看。沈晗很轻很轻的在展昭耳边道:“大哥,要换药了。”展昭睁开眼,微微颌首,然后王朝马汉小心合力的将展昭侧身,公孙策取出药棉,沈晗倒上白酒,将伤口上包裹的素布取下,又细细的为伤口消毒。再涂上一层金创药,又再将干净的素布包扎好,这些都是沈晗一气呵成的,动作极其迅速轻柔,展兰发现,她像做了很多次一样。
若是娘和七姨,一定会弄痛二叔的。不,见了这么多血,七姨一定怕得脸色惨白。
换好药后,马家婶子又将粥端来了。二叔喝粥好慢,沈家姐姐几乎是半勺半勺的喂,还要不时观察二叔喝不喝得下。她自己什么都没吃,沈家姐姐眼里,果然只有二叔啊。
马大嫂看了看展兰,忍不住道:“兰儿,你看,你沈姐姐容易吗?你娘和你那七姨只知道做官风光,只知道展大人光耀门楣,你看展大人像不像个三品官?哪有官儿要这样出生入死的,说句粗一点的话,就把人头都系在了裤腰带上。你七姨定是看你二叔的官服很漂亮,红得像太阳,下面还有海水,好看的不得了,对不对?告诉你孩子,你沈姐姐最讨厌的就是这身官服,红得像什么?像血!”
沈晗拉了拉马大嫂的手,道:“别在孩子面前说。”
“我偏要说!这孩子懂事,比她们两个大人懂多了,这话让她传过去!”马大嫂忍不住流泪了。擦了擦眼角,道:“兰儿,你看你沈姐姐怎么照顾你二叔的?天下有谁办得到?展大人把道义和责任都一肩挑起,后面的伤痛给了谁?都是你沈姐姐在承受。你娘左一个展家人,右一个长嫂为母,争着要来照顾展大人,会吗?能吗?说咱们小鱼儿是外人,开封府上下没有谁把她当外人,你娘说话多伤她的心,什么开封府收留的孤女,那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咱们小鱼儿的心!”
听到这句话,沈晗流泪了。她一生最大的伤痛就是父母的惨亡,展大嫂说这话,是让她很痛很痛。
马大嫂激动的收不住话。她最疼沈晗,这些天,沈晗的被冷落她都看在眼里,此时一股脑儿倒了出来:“都说开封府的展昭最神武威猛,说得像个天神一般,没有他办不了的事。你二叔拿什么在守护大人,守护汴梁,守护百姓,拿命啊。你们家七姨看你二叔一表人才,又是高官厚禄对不对,想要夫贵妻荣是不是?她要抱着这想法,她就是做梦!看看你沈姐姐,你沈姐姐到了开封府一年,被差点刺死,又被人诬陷进了监狱,这都是因为你沈姐姐在你二叔身边。你二叔给不了她荣华富贵,连最起码的安谧都给不了她,所以你二叔心里负疚,所以你二叔疼你沈姐姐,你娘和你七姨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