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张荣祖又开始发脾气了，丫鬟端进去的饭菜，俱让他扫在地上，她们惊慌的奔出，禀告吴玉媚道：“夫人，公子不愿吃饭，把饭菜都扔了。”

吴玉媚急道：“这怎么得了，都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他那身体怎么受得了？老爷，你说，这开封府的人就不能让人安生，每天都盯着荣祖，特别是那个展昭，话都不说一句，往荣祖房里一坐，浑身都冒冷气。我可是讨好他，每日都泡上好的茶亲自端给他，陪着笑说着软话，可人家呢，眼皮都不抬。要是偶尔看我一眼，那眼神，剑一样的亮，看得我心里直打鼓。每日他辰时来，戌时走，这时辰准的，就像在开封府当差一般，那是一点儿也不差的。他走了，就是那个什么张龙赵虎王朝马汉的来接班了，又是一个个紧紧盯着。哎呦，展昭啊，我真要叫他爷了，这个人可是真的得罪不起的，没得罪他时蛮客气的一个人，得罪了他可是往死里整你。我们家荣祖要生生被他看死了喔！”

张尧佐冷冷哼了一声，将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道：“你以为展昭是好惹的？当年，静山王爷的两个儿子都栽在他身上，这人的骨头硬得很！和他斗，麻烦的还在后头！”

“是我一个人要和他斗吗？”吴玉媚不服道：“老爷，你可不能一盆脏水往我身上泼啊。老爷你不是也默认的吗？贵妃让我去开封府告的状，说的可好听了，什么事都她担当着，斗败了展昭，就是斗败了包拯，包拯经过这次打击，不说话了，你老爷就能升官了。我是为着老爷你的前程似锦，富贵荣华，高官厚禄，才不得不这样做的。我愿意和开封府较劲啊？开封府谁都知道厉害，展昭又不是吃素的。这个展爷爷，我可是服了他了！”

张尧佐沉默不语，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越来越不在掌控之中，特别是张贵妃的态度。刚开始时甚为嚣张，这两天却忽然变了，变得暧昧不清，召他去，竟然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说“其实也不一定要让沈晗流放，和开封府做对也没什么好处”。这样子急剧的转弯令他匪夷所思，也颇为懊丧，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当时这两个女人非得闹得不可收拾，把此事作为切入点，和开封府干上了。吃准的就是开封府不敢徇私，谁知开封府自始至终走的都是遵守律法，也没想到展昭会这样的锲而不舍，即使身负重伤依旧陪着沈晗过堂，终于感动嫣然，将案情翻了过来。三审，张荣祖这儿确实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能依据不能行走这一条。现在展昭就盯上了这一点，每日准时出现在张荣祖房中，紧紧盯着，面如寒霜，不发一言，连张尧佐都为之胆怯。原来在朝堂相见，展昭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以前也听说过他的事迹，说是办起案来尽忠职守，公正无私，但是以往相见，展昭都是极客气谦和的，早知道是如此刚毅冷峻的一个人，怎么也不敢惹他。哎，也怪自己私心太重，尽盯着升官二字。

吴玉媚犹在啰嗦：“老爷，要不咱们去娘娘那儿说说，就说撤诉了，不告沈晗也就是了。咱们荣祖怎么受得了？每日都给展昭盯着，他那双大眼睛，别说荣祖，我看一眼心里就毛了。早知道展昭这么厉害，我怎么也不敢得罪他啊。”

张荣祖斥道：“妇人之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现在又说不告了，那一刀，且是白挨的？”

张尧佐说到那一刀，吴玉媚不由得抽抽噎噎哭了起来：“老爷，你说娘娘也好狠的心，派个人就给了荣祖一刀，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流了好多血，荣祖痛得要命，把我给心痛坏了！”

张尧佐气道：“还不是你非要进宫去找娘娘？你以为这是街坊邻居有个口舌，你非得占个上风？此事到了娘娘那里，只会小事变大，现在是骑虎难下。”他叹了口气，道：“好在，展昭已提了辞官的表文，不知皇上会不会批？”

“展昭要辞官了？”吴玉媚的愁眉苦脸立马转了过来，喜道：“老爷，那你怎么也得向娘娘进言，一定要让皇上批准。只要展昭不在，咱们荣祖就没什么可怕的。”

“娘娘的态度不知为何，和以前的迥然不同。”张尧佐负手叹道：“娘娘是很好强的，但是今日把我召去，说话间竟都是退让之意。让我左思右想难以寻觅答案。”

“什么？娘娘竟然退缩？这算什么事？当初不是她在后面怂恿着我，为我撑腰，我才敢去开封府告的状。现在总算是我们赢了，开封府输了，怎么娘娘反倒是退缩了？不行，我得到宫里去问娘娘，荣祖这么着，不上不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娘娘有个退意，我们该怎么办呢？退一万步说，就是展昭辞官了，包拯能罢休？荣祖还是不能站起来！这包黑子可是厉害得很，他可是做得出来派人盯着荣祖五年。哎呦，我的老天啊，这可是怎么才好？”吴玉媚越想越慌，越想越怕，泣道：“那个开封府，早知道这样，当初怎么也碰不得啊！展昭要是五年后回来，他可不是什么三品官了，也不必律法长律法短的，他的武功又这么高强，到时候，那柄长剑不要往荣祖脖子里一伸，荣祖不是完了吗？我真是吃了什么迷魂汤，去惹展昭干什么？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对那个沈晗这样子情深意重，二审的时候，他坐都坐不动了，听到沈晗要认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来就制止，还一点儿也不卖娘娘的帐！老爷，我现在是吃不香睡不着，怕都怕死了。展昭在这儿我也怕，辞官我也怕。这个人，是厉害得不得了！”

“去宫里找娘娘做什么？现在知道怕了？”张尧佐脸色铁青道：“只能看一步算一步了！我还有些事，要去官府，你先去看他吧，这样不吃不喝的乱发脾气，也不是办法。”说完，摇摇头，负着双手，走了出去。

吴玉梅悄悄的走进了张荣祖的房间，觉得自己怎么像做贼似的。自从展昭和四大校尉十二个时辰轮流盯着张荣祖，吴玉媚就觉得走到哪里，背后总有一双眼睛看着她，让她也神经兮兮的。说实话，四大校尉有时还骂骂咧咧，说话难听得很，但是不知为何，总比展昭一言不发，往那儿一坐，就有无声的凌厉来得好的多。

看到张荣祖气闷的坐在床上，她吓了一跳：“儿子，你怎么坐起来了？展昭走了没有？”

“展昭不走，我敢坐起来？你这不是废话吗？”张荣祖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