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雪轻轻道:“最近娘娘又做了什么?”
秀桃站定脚,看着周围无人,轻声对念雪说:“她啊,硬是把开封府的判案给推翻了,让展大人心爱的姑娘给判了五年的流刑,流放去崖州。”
“崖州?”念雪蹙眉道:“那个地方,听说除了当地的土著,很少有外来的人能生存下去的。这个姑娘被流放到那儿,可怎么活得下去?侥幸能够生存回来的官员都说,那里连房子都要自己盖,她一个小姑娘,再大的能耐,自己又怎么盖得起屋子?这不是置人于死地嘛!”
“可不是。”秀桃道:“为来为去,都是为了娘娘的堂弟。可是,”她小心的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方才俯在念雪的耳边道:“听人说,那姑娘刺张公子的一刀很轻的,后来,是娘娘自己让人给再重重刺了一刀。所以,现在这姑娘的罪名就在这一刀上,说是刺得张公子动不了了,这不是陷害冤枉吗?这下子,狐仙找来了。”
念雪叹道:“娘娘做的事,自己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暗处都有神鬼在看着。”
“那可不是。”秀桃撇撇嘴,不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下子,看她收不收敛。不过,我挺喜欢那狐仙,狐仙惩治恶人,可是对我们这些小人物,狐仙还是心怀同情。娘娘想刺我脸时,可把我吓死了,我这张脸可不是让她给毁了?但是要躲了,她刺得一定更厉害。没想到狐仙暗中施法,把我给救了。可见,这狐大仙是善良的,我倒是宁愿这静硕阁中,狐大仙常常来,不走才好。对付咱们娘娘这种人,就得有一个大仙给盯着。”
念雪也言是,两人又回想着张贵妃惊慌失色的模样,不觉更加开心,如不是碍着还有差事,真要放声大笑了。
静硕阁里一番手忙脚乱,直忙到半夜,张贵妃一直坐在阁中,蹙眉不语,陈贤看着她的脸色,也不敢催她前去休息。这事情来得很蹊跷,种种迹象表明,这样轻灵无痕迹的行为,非是刺客所为,好像除了鬼神,没有别的解释。
待到二更时分,她方站起身,正色道:“今夜,静硕阁不许熄灯。”
侍女们方答了个“是”,忽然几盏灯就给一阵劲风扑灭了,她们心头惊怵,面面相觑,胆小的已是股栗不止。张贵妃脸色顿时刷白,但还是强撑着,喝道:“慌什么慌?夜来风大,秀桃,去把窗关了。”
秀桃应了“是”,刚起步,手中的灯却又熄了。此时,劲风阵阵,一阵强似一阵,没多少时间,那侍女手中的灯,桌上掌着的灯,床前铜仙鹤口中衔着的灯,俱一应熄灭,屋子里立刻黑沉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侍女们吓得抱成一团,“狐仙狐仙”的乱叫起来。
张贵妃亦是颤抖不止,跌坐在椅上,全身发软,手心中全是冷汗。此时,忽觉脸上一片沁凉,似是被什么东西扫过,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恐惧,尖声大叫起来。
此时,念雪见到白影飘飘,从梁上飘过,一道白光从窗中飘然而出,这样迅疾飘逸,轻盈如梦,倒是如一片白云,一道闪电,又似河上划过的一道涟漪,倏忽无声,悠然无迹,身形是如此的美妙,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她仿佛还看见那美丽的狐仙,向她微微笑了一下,那是一双多么俊美的眼睛,里面摇漾的全是桃花。
“狐仙。”她一点儿也不怕,微笑着道:“是狐仙,好美的狐仙。”
“掌灯!掌灯!”陈贤心急火燎道。
灯,一盏盏,又被点亮。静硕阁,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此时大家才看见张贵妃的脸被涂得墨黑,一个个俱是狠狠的咬住嘴唇,死命的忍住笑,双肩颤抖着,忍受得俱是辛苦。
圆桌上丢下一张纸,上面有几行字体:陷害沈晗,天理不容。她若流放,你为心囚。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张瑶拿着白纸,但觉全身力气皆被抽取,跌坐在椅中,两手颤抖不已,嘴里只道:“展昭,定是展昭,只有展昭有这样的本事。”
“娘娘,”陈贤小心的道:“展昭是有这样的本事,但是展昭,是不会这样做的。”
“那会是谁?会是谁?”张瑶歇斯底里的大叫,把桌上的杯盏等物俱扫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恐惧而暴怒的大叫:“谁会有这样的本事,出入本宫的静硕阁而无人知晓,还直接点名是为了沈晗!”
陈贤默然,张贵妃瞧着他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问:“难道,真是狐仙?”
陈贤跪下,轻声道:“娘娘,世上有些事,瞒得了人,是瞒不了神鬼的。”
张瑶最信鬼神,特别是她的两个公主早夭后,她更是深信不疑,经常暗招方士寻找亡女之魂,今夜之事如此奇异,更使她深信暗处有鬼神,了解她所做的一切,不由把迫害沈晗的心熄了大半,又是害怕又是颓丧,一时说不出话来。待到净面完毕,重整云鬓,已是黎明初晓,看着静硕阁中乱糟糟的样子,她宁思半晌,对陈贤道:“你替本宫准备一下,去天清寺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