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对于李映寒提出的重新审理的要求,展昭并没有马上回答。短暂的沉默,使李映寒忐忑不安,她怵于展昭身上散发出的隐隐的威严,不自禁的向沈晗投去求援的目光。
沈晗见到的展昭,一向是亲切温润的,这亦是她第一次见识展昭的官威。当展昭蹙眉不语的时候,自有一股严肃和沉稳的气势,这股气势使她都有些生惧,她悄悄拉拉展昭的袖子,道:“大哥,帮帮李姐姐嘛。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杀头吧。”
展昭静静的负手于后,眸中神色冷静肃然,清亮的声音中有慑人的气势:“李映寒,你的案子已经定谳,你此时欲要申诉,便是翻案。包大人在审理你的案子时,怜你长期饱受丈夫虐待,不止一次给你申诉的机会,为的就是给你一条生路。你却置若罔闻,不看重自己的生命,总以沉默相对。如今判决已下,你此时再出尔反尔,仿若儿戏,难道国家律法,在你眼中,竟是虚设不成?公堂威严,在你眼中,竟是视若无物?”
一旁的沈晗,也给展昭几句话给震住了,不敢再说什么。李映寒垂首,哀声泣告:“展大人,犯妇本已心如死灰,对人世无半点留恋,只求早早解脱。只因沈姑娘一番话,让犯妇如醍醐灌顶,刹那间心中雪亮,犯妇如背负无故杀害亲夫的罪名,不仅是犯妇自己要被判以极刑,更重要的,犯妇的儿子心中始终不会谅解犯妇,那犯妇在他眼中,必是狰狞如恶魔一般,他性格必将乖戾扭曲,那会害了他的一生。展大人,犯妇有罪,罪不可赦。只求展大人看在犯妇身为一个母亲的面上,垂怜犯妇,再给犯妇一次申告的机会!”
展昭还没说话,沈晗已经双目泪水涟涟,哀求着展昭:“大哥,大哥。”
静默片刻,展昭的声音,依旧冷然:“你既罪不至死,又有求生之心,展某怜你舔犊之情,这样吧,你也颇通文墨,就将事情经过和你丈夫长期对你施受的暴力,一一写下,由展某交给包大人,请大人定夺,能否再给你一次重新审理的机会。”
李映寒听展昭这般说,明白展昭已经愿意相助于她,激动之下,大礼跪倒,欲向展昭磕头。展昭忙将她拉起,此时语气和眼神,方转为温和,淡淡笑道:“此事你不必谢我,倒是要谢谢沈晗,如不是她,你也想不到要再次申告。”他转目向沈晗,目光中含有温暖和嘉许之意,李映寒忙又向沈晗行礼,沈晗手足无措,脸上顿时飞上两片霞云,扶起李映寒道:“李姐姐快别这样,沈晗受不起。”她又自嘲的一笑:“总算我这牢没白坐。”
半柱香过后,禁婆带着李映寒去一间僻静的屋子把申告的文书详细写下,室内只有展昭和沈晗。沈晗的神情又黯淡下来,拨弄着稻草,低首轻声道:“大哥,出狱后,我想回去了。”
展昭听她如此说,心蓦地一沉,眸中神色,依旧恬淡而温润,不动声色道:“回去?”
“嗯,不想呆在这儿了。”她用手指轻轻划着地,不敢注视展昭,低声道:“回庐山和姑苏都行。”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提出要回家,上一次是和展昭吵架,脱口而出的冲动之语,做不得数。看着她无情无绪的神色,一阵心痛,从展昭心底层层的漾开,悠悠的水一样的漫于整个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