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此话怎可乱说?”张尧佐惊慌的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又做着手势让他赶快进屋去。
吴玉媚也压低了声音,狐疑道:“儿子,她真有这样的胆子说这个话?不怕项上人头不保?”
张荣祖见话已出口,为了加强父母对展昭的恶感,给自己撑腰,便强硬道:“她确实是这么说的。爹,娘,你们别以为人家是个小丫头,她可是开封府的人,爹,包拯怕过你没有?看在你皇亲国戚的面子上没有?包拯不怕你,怎么会怕贵妃姐姐?包拯不怕你,展昭怎么可能怕你?他们开封府的人,何尝把你,把贵妃姐姐放在眼里,所以这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不奇怪啊。”
他两手一摊,把这件事说得自然随意无比,张尧佐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眼神中闪动着阴沉之色。吴玉媚看看他的脸色,又看了看张荣祖,道:“好,这丫头有胆子说这个话,那就不怕我把这话传给贵妃听。我倒要看看,是这丫头的后台硬,还是贵妃的身份硬!”
张尧佐久久的捋着胡须,沉吟着,吴玉媚见他这样,不免着急道:“老爷,你倒是发个话啊。咱们儿子,不能白白让人欺负了!”
“注意分寸。”张尧佐的眼睛里发出幽深莫测的光芒:“点到为止。”
五
静硕阁中,漂浮着幽静清雅的檀香味,丝织的帘幕华丽的垂下,营造出静谧安逸的气息。张贵妃的寝殿是整个皇宫中最华丽曼妙的,就是一个花瓶也比别处来得精致细巧,四壁挂着雅淡的字画,花瓶里插着大朵粉红娇白的怒放艳丽的木芙蓉,日光流连在阁中,又多了几分芬芳和慵懒的气息。她身穿天水碧的家常宽袖罗裙,闲闲的坐在榻上,看着养女芷兰专注的描着花鸟,不时微微一笑的指导芷兰。
这是一个非常美貌而聪明的女人。一双神采飞扬的丹凤眼使她看起来妩媚无比,乌黑秀长的眉与精致挺拔的鼻子又使她的五官增加了雕塑般的立体感,一下子区别与那些温良贤淑的女子柔弱的美,而变得十分鲜明。娇艳欲滴唇线美好的红唇增添了她夺人的艳丽,而婀娜有致的身材和能歌善舞又使她风情万种。
除了美貌之外,她拥有的,更是玲珑剔透的聪颖和精明能干的手腕。美貌加上聪慧,。使出身低微的她在后宫中脱颖而出,锋芒直指皇后。而皇后的谦让和隐忍更使她有恃无恐,好在仁宗是个英明仁善的君主,虽然宠爱她,但是还是限制了她干政的权力。她的那点能耐,也就是在后宫折腾。
因为童年孤苦,所以她格外注重亲情,父亲早逝,伯父张尧佐就是父族中最亲的亲人。虽然幼年时,张尧佐曾经拒绝对她们母女施以援手,但是年长后,她还是原谅了他,毕竟,他也有着自己的苦衷,最重要的是,他是她的伯父,是长相酷似亡父的,能够让她怀念追忆,寄托感情的亲人。
她这一生,最缺少的就是亲情。自小母女别离,后来生安寿,和宝两公主,又相继早夭。在这华丽的宫殿,除了仁宗,别人捧着她,惧怕她的不就是贵妃的身份?繁华的锦绣下,内心深处的是点点凄凉,是暗夜里不曾消融的冰雪,常在钟漏声声中,一丝一丝被拉长,一点一点被惊醒。她扪心自问,除了君王的宠爱,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不是能安于平淡的女人,也不是能知礼退让的女人。能从一个宫人的养女成长为贵妃,她靠的就是强烈的争强好胜,曾经为了一曲难学的曲子不眠不休,弹到十指皮肉绽开,鲜血淋漓,为的终是那潺潺如流水一般好听的天籁之音从筝上流出。这股心劲儿,也是仁宗宠爱她的原因之一。她要得到的东西,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不管要多少折腾,多少困难,她都能一鼓作气,不屈不饶。也许这种气概是温和的仁宗缺乏的,也正是让他保护和欣赏的。他爱她,就如爱着心底的那个自己,他所希望长成却始终没有达到的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