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平和的注视着她,良久,才静静地开口:“生命,原都值得尊重,并不因地位的高低,而有贵贱之分。沈晗本心晶莹,没有半点尘埃,而且热情纯真,”他的唇边又浮上浅浅的微笑:“只是功夫不济,所以有心无力。两位姑娘,张荣祖乃是国舅,因为恃着这样的身份,他才目无王法横行无忌。只是这样的宵小之徒,得罪了他,今后你们可能有些麻烦。最近一段时间,一切还请谨慎小心。”
云丹和嫣然端庄的行礼,道谢,他微微颌首,携着沈晗转身而去。月上中天,行人寂寂,方才的喧嚣归于沉静,唯有月光如水,无声的流于这幽蓝的空气中,云丹静静的伫立,看着沈晗抬头不时与他说些什么,他侧首,很认真的专注的听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必,那眼光必是温柔的。
嫣然忽然道:“原来,展昭是这个模样。”
云丹的美目中,难得有轻快狡黠的笑容,这使秀丽清淡的她看起来分外的娇艳,在这片刻,她仿似脱下她的重任,她的伪饰,而回归了她女孩的本性:“你以为他三头六臂?”
“至少,也是高大威猛的。”嫣然幽幽道:“却是如此清俊的一个人,淡定温和,如不是他刚才瞬间便把张荣祖的跟班打得鬼哭狼嚎,我简直看不出这是闻名汴梁的展护卫。他好是沉静,眸中看不出喜怒,我有瞬间捕捉到他眼底的火焰,但立刻,转为清冽的冷冷的光芒。看得出,他在克制他的怒气。”
云丹浅浅一笑:“内心强大的人,才会有如此冷静的克制。明明武艺高强,却能对自己如此轻视的宵小还能以理相待,他的修养实在令人钦佩。”
嫣然唇边浮起一个深深的笑容:“但是那小妹子却是活泼可爱得很,凭了三脚猫功夫还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只是如不是她大哥及时赶来,恐怕我们三人都要落入张荣祖的魔掌。她的风骨倒是和她大哥一样坚强,我刚才看她已是吓得魂不附体,但丝毫不肯求饶。脸上的淤青,不知几时可退。”
云丹望着远方,轻声叹道:“我担心的不是她脸上的淤青,而是张荣祖腿上的伤口。”
嫣然不解道:“云姐姐,你竟然在为这恶人担心,又是为何?刚才展大人不找他算账,已是他的侥幸,难道他还要兴风作浪,再度作恶?”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云丹美丽的眼睛中闪动着忧虑,仿佛晴朗的天气中飘来的一片淡淡的阴翳:“恶人之所以恶,在于他们阴暗的想法,是善良的人不能了解的,息事宁人,自我反省,这些代表着反思的词在他们的字典中根本不会有,他们会因为没有达到恶的目的而再三的叫嚣,直至拿出更为卑鄙的手段。”
“他还能怎么样?”嫣然的柳眉紧紧地蹙起,眼中流泻出怒意:“那姑娘的匕首只是浅浅的划过,让他知痛罢手,并没有给他带来严重的后果。倒是他扼住我的脖子,那一刻,我分明的看出他想把我送上死亡之路。”她下意识的摸摸颈部:“到现在,我还觉得撕裂般的疼痛。”
“你别忘了,他的姐姐是贵妃。”云丹神色沉重道:“而且百姓们都晓得,这是个不省事的贵妃。”
三
展昭燃起灯烛,又拿过药棉,蘸了药酒,轻轻的涂抹在沈晗脸上淤青的地方。她的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因为疼痛和委屈,清亮的泪水夺眶而出。
“好了,皮外伤,歇几天就好。”展昭微笑着安慰她:“刚才在张荣祖面前的那股儿硬气劲儿,现在怎么都不见了?”
“我才不在他面前示弱呢!”沈晗微微撅起小嘴,清澈的杏子眼中虽含泪水,却闪动着倔强的光芒:“如我求饶,他要是知道了我的大哥是展昭,一定会连带着嘲笑大哥的。我纵然丢了性命,也绝不能向他稍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