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是欲语还休,半垂着双眸,长长的睫毛投下浓重的阴影。片刻,很轻很轻的赧然道:“大哥,是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灰老鼠说,牵手都要盖层薄纱?”
“怎么想起问这个?”展昭含笑道:“这丫头,躺在床上是不是总在胡思乱想?下一次,让大国手给你配一副睡觉的药,这小脑筋就不乱转了。”
她用被子把头蒙上,展昭薄唇微弯,勾起一抹清淡的笑容,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柔声道:”丫头,这样要闷坏的。“
她用轻轻说了些什么,但是,说的好轻好轻,展昭根本听不见。想她伤后虚弱,说话自然无力,便把耳凑近了她的唇,听她的声音细若蚊呐,飞红了脸道:“大哥,可不可以抱抱我?”
展昭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去杭州取证时,祠堂之中,她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做噩梦,发出惊叫,那一晚,都是握着她的手方能安睡。她那时晶莹透剔,不知世上的男女大防,只知道依偎他信任他,他也当她是小妹妹,心中光风霁月,所以一切很是自然。后来,她来到汴梁,渐渐长成大姑娘,也知道羞怯,懂得了一些礼仪,再也不像在杭州时到哪里都牵着他的手。他也觉得她大了,也注意形迹,虽然心越发靠近,但是行动上反而没有在杭州时那么亲密。她在重伤之中,因为不能安睡,所以抱她坐了一夜,但那时的她神志不甚清醒,现在……,展昭踌躇着,不知说什么好。
一丝遗憾掠过她的双眸,很快,一层淡淡的雾气在她的眸中渐渐凝成水光:“我七岁后,就没人抱过我。刚上山,又哭又闹,师父把我在门外关了一天。她性子一向清冷,从不会说好话哄我。后来,回到家过年,临走时,在娘的怀里,不肯走,娘哭,我也哭。爹便狠狠心,说这个孩子,以后不能抱她。养娇了她,更不愿去师父那边……。”
她说不下去了,泪水顺着双颊流下,半晌,哽咽着说:“就想,有个亲人抱抱我,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温暖的手扶起她,把她置于宽阔的胸膛,在那片温厚的红色中,她把头倚在展昭的肩上,安心的听着心跳,泪水濡湿了展昭的衣裳,温热的一片。展昭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柔声道:“小鱼儿,不哭。你这丫头,展昭要怎样对你才好?把你放到哪儿都不放心,还是放在展昭的心里,最安心。”
泪水越发的汹涌,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话:“大哥,你不在,我好害怕,我怕自己死了,再也见不到大哥。可是,可是你为什么总不回来?我做了好多的梦,梦见爹娘来接我,我说我不走,我要和大哥在一起。大哥,小鱼儿一生一世,都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那声音越发的温柔和怜惜:“丫头,一生一世,展昭总不会放你离开。”
“大哥,我会乖,我会听话,我不会给大哥惹麻烦,我会做个好姑娘。”下午的光线渐渐变得柔和,暮色就要笼罩房间,此时的他们,希望时光就此停顿,停顿在这一刻,天长地久。沈晗单薄的身躯在展昭怀中微微瑟缩着,转换位置,还是使她的伤口受到了刺激。展昭扶着她的双肩,把她轻轻放下,又微微向上拉了拉被子,让她盖得妥妥帖帖,清澈的眸中闪过明亮的笑意:“还是做快快乐乐的小鱼儿,展昭,喜欢那个会闹些小别扭不时发些小脾气的丫头。让人觉得,和你斗嘴,也是件放松的事。”
“大哥,”她怅然相问:“为什么,傅姐姐要杀我呢?她以前对我多好,叫我绣花,和我一起背诗词,还说了很多话。我一直,当她是很好的朋友。”
展昭无法给她解释,只能道:“也许,她是要杀大哥的。没想到你挡在了大哥的身前。”
“可是,她的眼光中,对我有那么多的恨。”沈晗不寒而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怨毒的眼光,就像最最冷的冰雪,不,一点儿热气都没有,还像有很多很多的钩子在往外钩人的血肉似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大哥,她是恨我的,她为什么要恨我?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她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是不是因为大哥,所以她就要恨我。皇后说了,有很多坏人恨着开封府。”
单纯的姑娘,不知人心里那些复杂的机关,展昭也不想为她说明,便顺着她的话说:“对,她是坏人,坏人恨着开封府,所以开封府的一切人都恨。小鱼儿,以后出行交友要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