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读出了另一层意思,对于他的夸奖,展昭并没有兴奋得忘乎所以,他那几句平常的话语确实是出自真诚。仁宗有些微怔,一时之间,倒是摸不透他的意思,难道这样年轻的人,就有了如此宠辱不惊的淡然性格?这么说来,献艺耀武楼,卖身帝王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请脉过后,仁宗很和蔼的对大国手道:“王大国手高龄?”
“臣,六十有二。”
仁宗颌首道:“高寿。听说人在老年时常会做一些回忆童年的梦,不知王大国手有无梦到过自己的母亲?”
说起母亲,王大国手的表情顿时伤感:“臣在幼时,亲母即已去世,虽然继母温良贤淑,待臣甚厚,但是臣无时无刻不思念自己倾慕,越到老年,这思慕之情越发强烈。亲母待臣的种种细节,常常一一在眼前浮现。”
说到母亲,仁宗也伤感起来。刘太后待自己不是不亲厚,可是自己从小就畏惧她,明明知道她是母亲,但在她面前,从不敢撒娇,耍些小儿特有的无赖,倒是亲近杨淑妃,什么话都对杨淑妃说。他自小敏感,有时把这疑问和杨淑妃说:“为何见了母亲,我便生惧,不敢多加亲近?”
杨淑妃为人温柔,道:“大娘娘怎么会不疼亲儿?只因陛下是帝王,大娘娘如不加以严厉管束,怎么对得起社稷百姓?如像百姓人家那样娇养小儿,没得宠坏了,可就不是苍生之福了。这就是大娘娘的一片苦心,还望陛下能够体察大娘娘的心意。”
杨淑妃的解释合情合理,赵祯也是认为这样的。直到李太后进宫,他才知道,原来亲娘的爱,有时就是宠溺的,不是为了江山,不是为了社稷,只是为了眼前的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所以一切喜悲,皆围绕着他。一切牺牲,皆是心甘情愿。有时那目光,那心肠,就是亲娘特有的,感情,远远的大于了理智。
“亲生母亲,即使不在很多年,也是刻骨铭心的。”仁宗叹道,看到默然的展昭眼中掠过一丝浓重的怅惘,便转头道:“展护卫的母亲还健在吗?”
“臣的母亲,在臣十四岁那年就去世了。”
沉默片刻,仁宗叹息道:“原来我们三人,只有朕一人不是失母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