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苦笑了一下,扯过雨中的一片叶子,放在手中一丝丝的撕扯着。这个沉静的少年,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很安静,和他在一起,能够很顺畅的说出心中的事,那柔和的细长的眼睛有着洞明世事的慈悲和柔软:“繶儿,来汴梁之前,我也是什么都不懂,想怎样说就怎样说。可是,当我和大哥一起,从汴梁到杭州为我爹娘的冤情取证时,大哥为了保护我差点就死在东方七宿的阵中,我才知道,对于大哥来说,也许生死只是瞬间。我很笨,我帮不了他,我总是做错事,我会的那些医术公孙先生远远在我之上。”沈晗自嘲的笑了一下,晃着脚尖,又道:“我所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不让他担心。可是,就是这件事我也做不好。繶儿,你说我是不是笨到无可救药?一听到大哥叹气,一看到大哥有时看我的无奈的眼神,我就对自己说,小鱼儿,你为什么就不争气一点?为什么就不聪明一点?或者,你为什么不是个大家闺秀,说出话来行起事来很是得体的那种?或者,你是个武功高明的侠女?最不济的,你也是个什么事都不能放在脸上的稳重的姑娘啊!可是,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沈家姐姐,展叔叔不需要你说的那些聪明得体的女子,他少年时就行走江湖,后来跟随父亲在开封八年,什么样的世态人情没见过。当一个人经历了很多后,他追求的就是一种简单。沈家姐姐,难道你不觉得吗?和你在一起,会变得很轻松,很阳光。好似,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可烦忧的事了。”包繶鼓足勇气的说出这几句对他来说已是很超越分寸的话,刹那间,薄薄的耳朵根就红到透明。
沈晗浑然不觉包繶的羞涩,伸手接着雨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大哥喜爱怎么样的女子?一定是很聪明,很美丽,很贤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都会。我一辈子也做不成这样的女子,学都学不会。我也不知道能在他身边呆多久,其实每一天虽然为他担心,但是心里始终是很快活的。知道他在,知道他平安,我就很满足了。可是,他什么都闷在心里,什么都喜欢一个人扛着,有什么危险就让大家都走开,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就行,还真以为自己是九条命的猫。已经七天了,关于开封府的消息什么都没有,大哥的情况我一点都不知道。繶儿,我都快急死了,恨不能插翅飞回去。但是要是我回去,大哥一定不高兴。哎,还真是难死人了。”
她长叹一声,紧咬着下嘴唇,头靠在廊柱上,眼中尽是焦虑。包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出主意道:“要不,沈家姐姐,你回开封府一趟看看?”
沈晗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行,大哥要是知道我又自作主张,准会不高兴的。我,我还是乖乖的住在这儿,等到他来接我吧。”
她站起身来,又恢复了甜美灿烂的笑容:“好了,和你说了这么多话,我心里好受多了。天也快暗了,我要帮着马大嫂开饭了。繶儿,谢谢你。”
说完,她又像一阵轻快的风一样飞快的走了,留下了定定的包繶。他双脸通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今晚,沈晗必会回开封府。
这一夜,沈晗难以入眠,好不容易辗转反侧的睡了,刚入梦,就被噩梦惊醒,噩梦中,展昭被利剑刺中,鲜血染红了红色官服,她蓦地从梦中惊醒,心中乱跳,再也睡不下去了,急急的披衣下床,穿了一双绣鞋就向外走去。
马大嫂睡得迷迷糊糊,看她朝外走,方才醒悟过来,急问道:“小鱼儿,你作什么?”
“回开封府。”她说得简洁明了,马大嫂急忙下床欲拉住她,却见那碧色身影一转,已经没了踪迹,只能叫道:“这么大的雨夜,你怎么回去啊?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