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展昭心中似千把刀狠狠挖过,疼痛难当,他脸色顿时煞白,胸中气血翻涌,公孙策忙上前扶住,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展护卫,你伤还没痊愈,不要去想这些伤心事。好在,沈姑娘已经把这些信件都交给了小王爷,她的心愿也总算可以完成了。”
“小王爷?”展昭忽的站起,提起巨阙,道:“我去问他!我把小鱼儿托付给他,怎么会落得如此收场?”
“展护卫不可造次!”包拯现在终于明白了明澄的惶恐从何而来,他沉声道:“展护卫,小王爷已经尽职了,他护送沈姑娘谨慎小心,到了梅家镇才出的事;而且,他把重要证物和追杀沈姑娘的杀手都交予本府,这是本案的关键线索,他,也算为沈姑娘复仇了。展护卫,本府知道你现在很是伤心,但不可鲁莽行事,他,他毕竟是天潢贵胄。”
展昭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吞回了即将流出的眼泪,冷静片刻,道:“属下明白。属下只是问他一些有关沈姑娘的事,也许,也许她并没——。”展昭终于把最后一个字吞了下去,对包拯单腿跪下,行了个礼,道:“大人,属下与沈姑娘一路上同生共死,她,她在属下心中分量颇重,属下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着,展昭便往后厅大步而去。包拯和公孙策对望一眼,包拯叹道:“想不到这孩子这一次如此伤心,他跟随本府十年,除了孟老先生那次故去,本府从没见过他这等模样。”
公孙策道:“大人,展护卫平时谨言慎语,内敛稳重,对谁都是妥帖周全的照顾,可是这些年来,他也忍辱负重受了不少委屈,有时学生看他在月下舞剑,那孤独清冷像是冷冷剑气,让人心痛。可是我们就是懂他的寂寞,也无法安慰于他。沈姑娘活泼伶俐天真无邪,就如一潭清泉,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流进他的心中,慰藉他的寂寞。可惜,可惜啊。”
“展护卫,你回来了,喝茶,喝茶。”看见展昭冷冷走了进来,明澄忙满脸笑容的讨好。展昭默然坐下,面沉如水,过了一会儿,道:“小王爷,你把那天的经过说与展昭听。”
明澄结结巴巴的说了,当然略过了他喝酒的环节。展昭越听越心如刀绞,他想起自己是如何郑重把小鱼儿托付给他,小鱼儿临走前是如何的依依不舍,那脆甜的一声声展大哥犹在耳边,却已经……。左臂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浑然不觉,追问明澄:“怎么会到梅家镇才出的事?是不是因为最后一站,所以你就疏于戒备?那杀手定是跟随其后,到了梅家镇才下的手!”
“没有没有!”明澄慌忙否认:“展昭,我是一路上战战兢兢,可是梅家镇上只有一家客栈,我那些侍卫只能住在楼下,我,我总不能和她住一个房间吧。所以,就让杀手钻了空子。”
“她轻功颇好,也有些武功,腿上中了一剑,必然已和杀手斗了几十招,你住在她隔壁,就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我——,”明澄软弱道:“我睡得死,没有听见。”
“房间是用板壁相隔,你就在她隔壁,怎么会听不见?”展昭压抑不住涌上来的怒气,终于瞠目怒道:“你是不是喝了酒?”
明澄被他步步紧逼,哑口无言,只能点了点头。
展昭狠狠一拳伸出,明澄吓得失魂落魄,要知道展昭这一拳打过来,千钧之力,他的骨头不被打碎才怪?谁知展昭长叹一声,这拳终于落在面前的花梨木茶几上,砸下一个坑来。
“你,你找过她没有?她水性甚好,一条河难不倒她。”展昭头高高仰起,望着屋梁,低声问道。
“我哪有不找啊?当时就派人潜入水中,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我想大概是她腿上中了一剑,所以不能施展游泳的本领,让水给冲走了。第二天大白天的,我又沿着河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我想着那些信件要紧得很,这丫头说了比她的命还重要,所以我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开封府。展昭,我已经尽力了。”
展昭一双澄如秋水的眸子冷冷看了看他,明澄这才发现,那双清如朗月的眼睛里已是湿润。他心中有愧,欲待说些什么,却见展昭快步向外走去。
“展昭,你干什么去?”明澄忍不住在后面叫唤。
展昭理都没理他,只给他看了一个如青竹般瘦削的背影。
这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阴霾密布,不一会儿,就飘起了漫天大雪。
那骑马疾驰,冷如寒松,左臂垂在青布中,一脸忧急之色的就是展昭。此时,他正带着三十个衙役往梅家镇而去。他不相信,那个俏生生,总是一口一个大哥挂在嘴边的小鱼儿就这样没了!在他心底深处,始终有一个信念在支持他,那就是小鱼儿一定还在人间。
梅家镇是个偏僻的小镇,一下子来了这么官差,把整个镇都给惊动了,街头巷尾纷纷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小的镇衙门口给挤了个密不通风,看到展昭的风采,又争相目睹,交头接耳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御猫喔。”
“长得好帅。”
“这么年轻。”
“不知这次他到咱们这个小地方来干什么?难不成这儿发生了什么大案?”
里正对于这些挤在门口的老百姓无可奈何,都是乡里乡亲的,实在拉不下脸来驱赶。只能再三强调:“这是开封府的展大人,三品的大官,要是把他惹恼了,你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展昭和蔼一笑,道:“原是展某不该打扰地方乡亲父老,只是事情紧急,所以展某不得不带着手下惊扰贵镇。”
“展大人客气了,展大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展昭看了一下挤在门口的百姓,苦笑一声,他和里正说也就是和这些百姓说话,在这儿,是没有秘密的。也好,有这么多七嘴八舌,也省得他挨家挨户的搜索。他朗声道:“四日前,有一位姑娘在这儿落入河中,到了今天还未见踪影,展某特向各位打听,梅家镇上有没有谁家救起一位姑娘?”
果然,里正还没回答,门口的百姓就七嘴八舌地说:“姑娘?我们倒是没听说过。”
“对啊,梅家镇那么小,谁家来了亲戚都知道。没听说河里救起一位姑娘啊?”
“白莲河的水那么深,又是这么冷的天气,谁掉下去活得了啊?”
听到这句话,展昭眼中不禁黯然。此时,他又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打渔的张老汉家有一个女孩子,都昏迷了好几天。这张老汉夫妇性格孤僻,也不和人来往,所以也没人知道那个女孩子的来历。还是他去药店抓药给我遇上了,问了几句才说的。”
展昭听见此言,眼睛一亮,吩咐道:“大哥您请进来说话。”
进来一位粗壮汉子,展昭道:“大哥,展某手上有伤,请恕不能行礼。请问大哥,张老汉有没有说起那个女孩子的模样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