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的是官道,大路宽敞,虽是隆冬天气,雪花飘扬,有时路滑难行,但一路上沈晗缠着展昭讲些江湖故事,又叽叽喳喳说些她在山中和师父一起的故事,有此解语花,倒也不觉寂寞。
展昭平时沉默寡言,端庄持重,旁人敬他侠义为怀,人人尊他为大侠,因为这敬重,也多了几分敬畏,从没有一人如沈晗一般,把他当作自己很是亲近的朋友,贴心的大哥,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左至鸡毛,右至蒜皮,都要一一道来。而沈晗心地率直透明,她常年居住深山,很少见到生人,所以在外面是样样都新鲜,什么都好看。展昭想要不是任务紧急,自己倒很愿意陪她踏遍青山,遍访风土人情,这么多年,确实有点累了,有时也好想自由自在的做一只闲云孤鹤。
展昭含笑倾听从无不耐烦之处,沈晗倒是颇觉奇怪,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这张嘴从开封府启程就没停过,旁人早就烦了,可是展大哥耐心怎么这样好?都说南侠展昭冷峻如山,可是自己怎么觉得他温润如水?
沈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展大哥,你有没有觉得我烦?”
展昭笑道:“没有,只觉得你很有趣。”
沈晗喜道:“展大哥不嫌我烦就好,要是换了我师父,又要敲我脑袋。哎,我师父这人,样样都好,就是不知道怎样讨她喜欢。她一天到晚,没有两句话,也没有笑容,有时真让人闷死了。总是躲在洞里研究各种毒物和破解之法,每天就这样循环往复。”
展昭问道:“尊师是何人?”
沈晗摇摇头,道:“展大哥,我师父不让我说出她是谁,你不会怪我吧?”
展昭淡然一笑,道:“傻丫头,我怎会怪你?江湖有许多高人隐于世外也是有的。”
沈晗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我师父倒真有一身本事,可惜收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连十分之二三都没学到。”
说到这儿,沈晗不禁扑哧一笑,想到师父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想要教她如何炼制毒物,可惜她天生的柔软心肠,见到什么蟑螂老鼠都害怕,是怎么也学不会的;想要传她武功,她又是时常偷懒,早上师父怎么也叫不醒她起床练武;最后学会的只有解毒之法,师父只能叹道:“这也是你祖上世代行医的夙缘,看来为师的只有这一门技艺能够传授于你。”
风尘仆仆,不觉两日已经过去,到达了安徽境内的一个小镇,展昭与沈晗投宿于一客栈。沈晗住在展昭隔壁的房间,展昭刚刚进房间放下行囊,忽然听到一声惊叫,他立刻跃起,踢开沈晗的房间:“小鱼儿,怎么啦?”
沈晗瑟瑟指着墙角道:“展大哥,有蜘蛛!”
展昭失笑,走过去轻轻挑走,道:“这下不怕了?”
沈晗满脸通红,道:“展大哥,你别笑我,我六岁时就是被毒蜘蛛所咬差点没命,所以我看见蜘蛛老鼠是最怕的了。”
展昭笑道:“女孩子都怕这个。”说着细心的再检查了一下屋子,确定没有第二个蜘蛛出现,方温言道:“小鱼儿,你好好休息,展大哥就住在隔壁,别怕。”
沈晗点了点头,展昭便走出去,轻轻为她掩上房门。
这一晚,展昭总睡得不太安稳,他本来睡觉就轻,又惦记着沈晗不要再出岔子,直到二更天方才朦胧睡去,刚一睡着,忽然听到隔壁房间又是一声惊叫,而且,这一次,还夹杂着刀剑的呼呼风声。
展昭飞身跃起破门而入,果然见一黑衣人手执利剑剑剑劈向沈晗,沈晗功夫本来不济,又是地方狭小,只有匆忙招架的份,看见展昭进来,她犹如见到救命菩萨,惊喜大叫:“展大哥!”
展昭一剑飞来,横空出世,两剑相击,那人往后倒退了几步,显然功力不及展昭,但他剑势凌厉,招招指向展昭要害。
电光火石间,两人拆了四十余招,展昭见那人竟是拼命的架势,心道:“他这样不要命的架势,分明是为了小鱼儿而来。难道是范阳派来灭口的杀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留下活口的好,以便查出幕后线索。”
那人见久攻不下,心知自己绝非展昭对手,忽然一个掉头,转身往沈晗攻去。
展昭没想到他会来这招,仓促之下,凌空踢开那人之剑。那人见一个空档,破窗跳出,片刻之间,已经毫无踪迹。
展昭往窗外望去,只见黑夜漫漫,内中不知蕴含多少风谲云诡。他心中思索,从安徽到达杭州,还有几天路程,行踪已被范阳掌握,这一个杀手去了,必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看上去是不杀小鱼儿不会罢休。如再投宿旅店,怎可保她安全?
他伫立窗前,沉默不语,沈晗走过来,看外面一片夜色,奇道:“展大哥,你在看什么?那人已经走远了,展大哥,这人是不是范阳派来的杀手?”
展昭缓缓点头:“小鱼儿果然聪明。小鱼儿,你怕不怕?”
沈晗摇摇头道:“有展大哥在,我便不怕。”
“小鱼儿,接下来,我们要风餐露宿,很是辛苦,你受得了吗?”
沈晗答道:“我明白,展大哥的意思是说,这杀手已经盯上了我们,所以我们要走小道甩开他们,一路上不能在客栈投宿,对不对?”
展昭笑道:“小鱼儿明白就好。”
“嗯,我知道,否则大哥不能保我周全,我这项上人头就要给范阳拿去了。”沈晗调皮的比划了一下脖子。
难得她这样洒脱,倒是让展昭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