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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在贾赦带人过来时就醒了。无他,人老了,觉也浅,有点动静就醒了呗。
贾母自己拉开床帘子,招呼守夜的丫鬟:“琥珀,可是有什么人过来?”
琥珀披衣服出去,很快就回来禀告,“老太太,是大老爷来给您磕头。”
“人呢?”
“守门的婆子说您还没起,大老爷带大太太就在院子里磕了三个头,然后走了。”
贾母再未说话。
隔了会儿,贾母语气莫测道:“磕了三个头啊。”
琥珀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看贾母神气低落,就说:“老太太,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早呢。”
贾母顺从琥珀的劲躺下,又道:“琥珀,可是我做错了?”
琥珀诧异,不知怎么接话。停一停,回话:“老太太,您见多识广,怎么会错?许是大老爷现在不明白,以后自会明白老太太的心意。”
“是啊,他以后会明白的。”贾母仿佛在喃喃自语。
会明白吗?
国公爷撒手,阖家闭门守孝。待出了孝,赦儿只能留在家,政儿只是恩荫的工部从五品主事。政儿那孩子从小只会读书,偏偏考运不济,要是贾代善在,恩荫出仕也可以慢慢来。可是人走茶凉啊!政儿熬了二十多年还只是工部的正五品的员外郎。
躺着出神,贾母很快就感到腰背累。她索性起来。琥珀便伺候贾母穿衣裳,开门喊外面打水。顿时小丫头们的进进出出,令房间里充满了鲜活之气。
待李纨带姑娘们过来,已天光大亮。宝玉坐在贾母身边,缠磨老太太不想去上学,贾母只是不许,宝玉就沮丧地怂了。
待差不多吃完了,王夫人来了,进来就说;“给老太太请安。儿媳处理家事来晚了。”
贾母叫起王夫人,说:“你年纪也大了,难免力不从心,这家里突然没了帮手,得辛苦你呢。”
“不敢担老太太说辛苦,都是媳妇该做的。”
饭毕,贾母让李纨带姑娘们去做针线,打发宝玉去家学。宝玉磨了一会儿,但在贾母和王夫人坚持的神态下,别别扭扭去族学了。
贾母看王夫人疲惫的神态,心里叹息。婆媳俩也相处了二三十年,就关心地问:“你可应付得了?不然让珠儿媳妇帮把手,宝玉还小,他指着你呢。”
王夫人是真为难。都多少年没管那些琐碎的家务事了,既往动动嘴,自有王熙凤去干好。现在这个把月干下来,经常疲惫不堪。想那赖大两口子是能干的,却被贾赦以偷窃御赐之物的罪名送进大牢了,以后不死也得流放;林之孝两口子也是能干的,却给贾赦带走了;剩下周瑞两口子能力不够啊。
唉!
“老太太,媳妇也愁。赖大两口子和林之孝两口子都不在,这满院子的仆从,儿媳要靠得力的管家做帮手。”
贾母想想,憋了心气说:“你看看谁能用,就提上来帮你吧。”
这老二家的,对珠儿媳妇始终没放下心结啊。
*
贾赦这一下午,先被邢夫人气得五脏六腑冒烟。而后却被太医和那郎中的话,抚慰得全身的汗毛孔都舒展开来。
男胎!男胎!自己终于要有孙子了。
再有几个月,就可以抱到白胖胖的大孙子了。
贾赦自己在书房里正想的美呢,小厮进来报:“老爷,珍大爷带鸳鸯姑娘来了。”
贾赦听愣了,贾珍和鸳鸯一起来了?
他虽是心里纳闷,还是让人进来。
贾珍进门就施礼:“赦大叔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