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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更似无情

北齐与南朝各国,一直以来划澜江而治,互不侵犯,而在大约半年前,与云州隔江相望的陈国境内、爆发乱民起义,这本来只是一场只有几百人的小暴动而已,但由于陈国朝廷的放任不管,硬是在短短半年内、演变成燎原之势。

而陈朝国君糊涂,为凑集军费平乱,竟然强行加征、所有运往陈国商船的税赋,而在这些运往陈国的商船之中,北齐的占最多,自然首当其冲。

所以,自增税令下达后,北齐陈国就一直摩擦不断,尤其是上月,有一队北齐商船、因不满陈国一再加税,与之起了冲突,后来竟被陈国士兵残忍杀害,满船人员无一生还。

此事连夜加急传回北齐朝庭,自然引起满朝文武义愤填膺,纷纷主张与陈国开战,一洗雪恨。

所以当叶寒与初九、赶到云州城码头时,往日商船、频繁进出不断的繁华场面,早已不见,有的只有一艘艘高耸入云的战舰、集结于江面,就等朝庭一声令下,向对面的陈国杀去。

这事,阿笙在写与她的书信中、早已告知,所以叶寒看见时并不吃惊,而且根据阿笙所说,此次陈国之乱乃是天赐良机,相邻的宋国、吴国都因发生水灾自顾不暇,不会再如往年这般派援兵、一同结盟抗齐。

所以此次拿下陈国,他势在必得,就等陈国的乱军攻入陈国国都,打得两败俱伤之时,他北齐则倾巢出动,坐收渔翁之利。

而根据探子从陈国传回来的最新消息,陈国的乱军不出一月、就会打到陈国国都,所以在这之前,她想趁着这个空隙去趟陈国,去见见故人,虽然此行有些冒险,但也许……她能救他、带他离开陈国。

因两国大战在即,澜江江面早已封锁,叶寒自是不会以身份压人,强行过江,一来不想因个人私、情影响到两国战局;二来,也是怕太过引人注目,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便乘船先去临近的吴国,然后再转道去陈国。

陈国地势平坦,水路纵横,其中最大的一条河流、贯穿陈国国境,从北到南流入澜江,而陈国国都建宁,就建在这两江交汇之处。

以前每次来陈国时,叶寒都会先到陈国国都游玩一番,看看这里的士人风流、女郎妖娆,尝尝这里的河鲜鱼脍、莼菜羹美,可如今大战一触即发,她哪还有这心思,所以一入陈国境内,就直奔目的地、云台山而去。

云台山地处陈国国都近郊,山缓不深,但好在风景秀丽,尤其是此地气候湿润、水汽丰富,所以这里的云海可是一绝,当年她在南朝游历慕名前来,却不曾想偶然遇见了、在山中修道的伯元,也就是她这次来陈国要见的故人。

伯元名叫“陈衍”,伯元乃其修道之名,也是其字。

他本是陈国皇族一闲散王爷,因自小受其父信道影响,所以对仕途名利之事、并不热衷,常年隐居在云台山中、修行问道,不问世事。

而如今,南北的战火都将烧至陈国国都,即便他修为再高、再淡泊无为,也难坐视家国破灭于不顾,于是脱下身上多年的道袍,拿起从小不喜的利剑,下山护国。

而陈国的局势、应该比她预料中的还要糟糕,在派人将她来陈国的消息送出后,她在伯元修行的山中别庄、整整等了五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他。

伯元爱洁,每次从山下俗世回来,都会在别庄的温泉池中、洗去一身尘埃俗气,所以得到下人通报、伯元已至别庄,叶寒便直接去了、别庄深处的温泉池找他。

陈国偏南,气候温润,生长在这里的树木、都长着宽大的叶面,尽情地享受着充沛的雨水滋润,不像西境的树,叶子长得比针还细,吝啬近乎苛刻地、锁紧身体里的每一滴水份,不被寒风酷雪夺走。

一路行来,明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与千里之外的苦寒西境、截然不同,就连别庄中的一瓦一宇、也是异域独特的南朝风格,可却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当年出使夏州时、曾住过的那一座山间小院,只因这里的主人、有着与南之相似的容貌。

她还记得当时在云台山峰、观赏云海时,看见在此打坐的伯元,她也着实惊着了一番。

她实在难以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之人,不仅容貌相似,就连性格也像,只是伯元比南之更加洒脱豁达。

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许是南之的缘故,她延缓了回北齐的行程,在云台山多住了几个月。每日与伯元谈天说地,她说着她游历时的有趣见闻,他说着他云游四方的求道经历。

虽然两人相识甚短,却如故友重逢,相谈甚欢,再加上兴趣相投、天性相合,时间一久,他们俩就自然而然走在了一起,就如同两人的相遇一般,仿若命中注定。

虽然这只是一段无婚无媒的露水情缘,不会有结果,但毕竟恩爱一场,如今伯元有难、性命攸关,她又怎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叶寒站在廊下,看着温泉池中闭目休憩的陈衍,看着他那张与南之相似的容颜上、此时满布疲惫,于是不忍打扰、轻声走近,解了衣裳也入了泉中,可还未靠近,她便被陈衍一下揽入了怀中。

“鸢鸢。”

耳边响起的话轻浅无力,就像是跋山涉水、越过千山万水而来,透着难掩的疲惫不堪。

叶寒听见,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安静地趴在陈衍的肩头上,凝视着泉边那一副银灰色的盔甲:上面刀痕剑伤满布,还浸染着血的鲜红,未见干涸,不难猜出、在这之前必定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本是世外洒脱之人,如今却被世事所累,被家国裹挟,性命难保,叶寒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伯元,跟我去北齐吧!”

“……”

叶寒话音落下,这一池温泉又落入了深夜山间的宁静,只不过这次则换成了、是陈衍沉默不语。

陈国如今的局势,他比谁都清楚:南边起义乱军已快打到国都,而北方澜江上,北齐军队虎视眈眈,随时可倾巢而来。

如此危险境地,鸢鸢不顾生命危险来到陈国,他怎会不知她是为救自己而来,可陈国毕竟是他的家国,就算它早已腐朽不堪、沉疴难治,他也不能舍它而去,独自逃生,他毕竟姓陈,身体里流淌着的陈氏皇族的血液!

情义两难全,陈衍心里的纠结为难可想而知,只能抱紧怀中的人儿,愧疚回道:“鸢鸢,你知道我的答案的,我不能舍弃我的家、我的国。”

所以……我只能负了你。

说完,陈衍在心里默默补充道,道尽无奈。

陈衍的答案,叶寒来陈国之前早就料到,可当听见他亲口说出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起了一阵失落,还有伤感。

她坐直身子,凝望着陈衍那张与宁致远相似的容颜,感慨道:

“很多年前,曾有一个人跟你一样,在他的家国和我之间,选择了前者。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事大变、物是人非,没曾想,又遇到与当年相同的境况时,结果依旧是如此。”

叶寒的话很轻,就像山上的云、云上的烟,可落入陈衍心上、却如千斤压顶般沉重,那是他对她万千愧疚、还有无限歉意的重量。

他不知道鸢鸢口中那个与他一样、狠心负了他的人是谁,但有一点他却极其笃定——自己应长得很像那个人。

还记得他们在云台山颠初次相遇时,当鸢鸢看见他时,脸上那难以掩饰的惊讶,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震惊才对,并非是看见一个初次相识之人的正常反应。

他深知自己的容貌、虽说远胜常人,但还没到足以让人一见就惊艳的地步,所以,鸢鸢脸上当时的震惊,并非是因为他,而是通过他、想起了一个她相熟的故人,而这个故人……可能就是她曾深爱过的情郎。

而这一推测在他们之后、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中,渐渐得到证实。

因为每次鸢鸢看着他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就像一面清晰的镜子,将她心里的缅怀、遗憾、后悔,还有浓浓的思念,都通通倒影得一清二楚,一览无遗;

还有她的主动结交、她的有意靠近,她的死皮赖脸找着理由、强留在了他修行的别庄里,然后一次次找着蹩脚的借口、来找他见他:

今早拿来一幅她画的山川图、请他点评;午时未过,又端来一碟她刚做好的槐花糕、作为答谢;下午打坐完出门,就见她已坐在庭中、拿着两根木拐,邀他一起去山上赏月……

而这些都是是女子对自己的情郎才会做的事,可他明明知道在她的热情似火下、藏着另一番不可告人的心思,但他却不知为何、不忍戳破,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于她、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但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对她动了心,陷了下去。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知道鸢鸢每次与自己在一起时,其实想忘掉的……却是另一个人。

从第一眼看见鸢鸢时,他便瞧出,在她那张淡然平静的脸下,其实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过去,因为只有经历过世事的大起大落,才会修炼出这般如死水般的从容平静,哪怕他在山中修练多年,也达不到如此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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