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云舒天淡，秋风萧瑟，方威与方夫人的墓前，方倚璧地墓前，乔装的方落雁和毋宝箱一同郑重地下跪，方落雁落泪道：“爹、娘，不孝子方落雁来看你们了！”

毋宝箱也同样盈盈下跪，落泪道：“爹、娘，儿媳毋宝箱来看你们了！”

另个人同时磕头，一个、两个、三个！

两个人跪着直起上身，方落雁首先含泪道：“爹娘养我这十几年，尚未等我尽孝便已经被奸人所害入埋黄土，儿子不孝，必将手刃仇人，以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毋宝箱也垂首道：“爹娘在上，方公子恩义，儿媳必将随侍在他左右，以他为尊，照顾好他，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方落雁缓缓地起身，又来到方倚璧与南玉屏的墓前，轻轻地抚摸着石碑道：“妹妹，南大哥，你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你情我侬，共赏星辰与江河才是你们的人生，却因我而遭受如此奇耻大辱，我方落雁有生在世，必将李继宏碎尸万段，以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说完，弯腰下拜，一连三拜，毋宝箱陪同，也暗暗地道：“方姐姐，初见你时，你的座右铭就是‘人来人往如是，为我青山独住’，你向来讨厌的就是那人间的虚枉与奸佞，今日与南指挥合葬在这这里，终是清净随心了，南指挥是个真正的汉子，全成都的女孩子都羡慕你呢！你选他……没看错！”

三拜完毕，天更高，风更起，遥遥有数只兀鹫在长空不住地盘旋。

秋风吹起了毋宝箱额前的长发，毋宝箱向方落雁看去，天很蓝，方落雁的侧颜的棱角也很分明，很好看，唯独明亮的眸子中的那一抹忧伤，让人无比心痛。

毋宝箱不由自主地搀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地劝道：“我们走吧？待在这里太久，会引起李家的怀疑的！”

方落雁恋恋不舍地再次看了坟墓一眼，无奈地道：“好吧，我们再去看看杜若，青蓉、青萍还有黑狐他们！”

无论在什么地方，野草这种东西的生命力无疑是最强大的，炊红小筑无人打理，成都又多雨，这才几天，在百花都基本开败之后，院子中，台阶间却已经到处星星点点，多冒出来了无数的绿色出来。

想想当时方落雁与李继宏打赌在这里首次拜小十子学艺，毋宝箱吃醋带着小丫菁儿等众丫头打上门来的时候，那时候，双方都是人靓衣鲜，容颜俊俏，斗志昂扬，是何等繁华与热闹，哪像现在，整个院子中冷冷清清，就连台阶上的落叶都无人清扫，一片破败，方落雁与毋宝箱都有些戚戚。

方落雁首先走在前面，却看见院子中一圈的墓碑，依次是小十子之墓，杜若之墓，慕青蓉、慕青萍之墓，曹游之墓，还有被李继宏暴尸十日之后拉过来的铁塔等数十人的坟墓。

方落雁的泪水忍不住的又流了下来，深深地在众墓碑面前坐了一个罗圈揖，悲痛地道：“诸位本与我方家概无半点儿的关系，却都因为我一人埋骨在此处，落雁……欠债太多！”

“怎会仅有你一人？还有我呢！”一个人突然叹道。

方落雁与毋宝箱猛然惊醒，这才发现慕青蓉与慕青萍地坟墓背后缓缓站起一个醉意熏熏的人，却是石青玉。

“青玉，怎么是你？”方落雁不由吃了一惊。

石青玉却醉醺醺地道：“还来问我，你跟三小姐回来，也不跟兄弟说一声，眼里，还有我这个兄弟吗？”

方落雁不由苦笑：“我回来，能到处宣扬吗？只是我们化妆成这个样子你都能认得出来，真是厉害！”

“屁的厉害！此时此地，谁能来？开口就把责任全揽了过去，我要是还听不出你的声音，猜不出你身边的人，我岂不是傻子？”石青玉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方落雁不由苦涩地问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石青玉浑身邋遢，双红通红地盯向了方落雁，嘶哑着道：“婶娘和倚璧妹子出事的时候，南大哥我拦不住，蓉儿和萍儿我也拦不住，他们都因为我的无能而埋骨黄土，南大哥身中八矢而亡，青蓉和青萍也被人枭首，靠着毋宝瑶的一跪才把尸首要了出来，我就是个窝囊废！我就是个罪人！”

方落雁不由轻轻地抱住了石青玉的身子，痛苦地道：“人非仙佛，谁能全知全能？苟活于世，尽心尽力而已，我听说你那日也去了，险些丧命……南大哥和我娘、倚璧都不怪你！”

石青玉突然放声大哭：“她们把我打晕了捆在床腿上，我好歹是去了，但二十多个人啊，只剩下我一个，还是蓉儿把我推进了锦江里，你让我情何以堪？”

看着堂堂七尺汉子在自己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宛若婴儿，方落雁的心中也不好受，低声地道：“青玉，人活在世上，欠的债，总是要还的，不是不还，只是时候未到！你现在就如此地颓唐，何谈以后？你……就真的不想替慕青蓉和慕青萍报仇了吗？”

石青玉的酒立刻就醒了，双目炯炯地问方落雁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