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回镇,唐天子回驾的地方,一辆马车五匹马。
石奉,南玉屏与石奉的女儿石润霞骑着马立在前面,石夫人与丫头小壶坐在车内,仆人石河驾车,南玉屏的小厮伴玉,伴屏立在最后。
那石奉倒也罢了,只是他那女儿石润霞却生的海棠脸儿,俊眼修眉,坐在马上更显的神清气闲。
马车迤俪而来,方威老远就大叫道:“哈哈,老石,老子就知道你要来的!”
石奉不由苦笑:“我倒不想来,可谁又叫你是我结义的哥哥。”
方威不由不高兴了,道:“怎么,我就这么讨你们厌吗?想当初……”
石奉不由笑:“你还提当初,想当初咱们三个结义的时候,你明明是老二,却偏偏什么都说了算,害大家总一起跟你倒霉!”
“哈哈哈……”方威也不由开心的大笑,却又随即惨然:“只可惜南大哥他已不在了。”
站在旁边的南玉屏只觉得胸口一痛,眼泪就要夺眶而出,连忙上前行礼道:“玉屏见过二叔!”
“看看,我说些什么呢?”方威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扶起南玉屏笑道:“才三年不见,你又长高了,快去见过你方叔母,落雁和方倚璧也在!”
众人相见,不免各有一番悲欢,然后各各上马,石奉与方威并马走在最前面,方夫人却与石夫人同乘一车,小碧,小壶同乘一车,方倚璧反出来与南玉屏并骑,石润霞与方落雁并骑,伴玉,伴屏只得合乘一骑走在最后。
方威夫妇与石奉夫妇凑在了一起,便总有了说不完的话儿,方倚璧却与南玉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说一句话,终于,还是南玉屏先先开口笑道:“倚璧,这几年不见,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方倚璧的脸不由又红了,却不无高兴的小声骂道:“笨蛋,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
南玉屏的脸也不由一红,却已经轻笑道:“近来身上可好些了吗?”
方倚璧答道:“还是老样子,一时好不了,却也还死不了……”说着又是一阵轻咳。
那边石润霞也问方落雁道:“方哥哥,这好几年了,你就真的不想我?连信也不来一封?”
方落雁不由呵呵而笑道:“呵呵,妹妹这话可就错了,我倒是想你,可咱们都大了,你又许给了李家的公子,你还当咱们小时侯一起玩的时候?”
石润霞一听,脸色立即变了,立即拨过马头离的方落雁远远儿的。
方落雁不由一愣,笑道:“你干什么?总不成我又得罪你了?”
石润霞冷着脸儿道:“你别净朝着我笑,我看着就恶心!这些话,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却没想到你也这么说,可见我当时是错看你了!”
方落雁一听,不由又笑了,却连连作揖赔礼道:“是是是,这话原是我说错了的,自家兄妹,还那么见外做什么,我本应该说:是呀,像霞妹妹这样聪明灵秀的姑娘,配给谁都是把她给糟蹋了,不如就给了我,让我给她天天端茶递水叠被铺床,好好的给她做丫头,做小子,千万别得罪了她,说不定哪一天她也像那汉朝的刘安一样得了道成了仙,这一高兴,我也就跟着沾了光一齐升天上去了呢!”
石润霞这才转嗔为喜笑道:“这话我爱听,只是要你替我叠被子,我看我就别做梦了,从小到大,你自己的被子叠了几次我还不清楚?”
方落雁不由捏了捏鼻子笑道:“这你也说?”
“我自然要说!还有,”石润霞笑道:“当初在并州的时候,大家都好好的习武看书,惟独你一个人听到看书习武就头疼,便偷偷偷了南伯父的伞满大街的去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也不嫌害臊!”
方落雁也笑道:“你也不用说我,那次是谁在我家里喝醉了酒,光着膀子就去扑蝴蝶,还说长大了一定要嫁给北街上做寿春糕的王二麻子,他做的糕又香又糯……”
石润霞的脸不由一下子就红到了底,喏喏道:“那都是小时侯的事,我大了,自会尊重起来,却不像你,那毛病听说是越来越重了?”
方落雁不由也笑:“我那老毛病自是没改,只是听说你会尊重起来,却是打死我也不信!”
“哦,为什么?”石润霞不由问道。
“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来如火,去如风,从没在家里呆上过三天,跳墙爬屋比我还在行,有时还要出去跑跑马,射射箭,稍微慢一点儿的人你都看不惯;你能尊重下来,那我就叫‘石难关’!”方落雁也笑。
方倚璧也不由回过头来笑道:“也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就不能到得一处,要到了一处,便不是拌嘴,就又要生出多少事来,也幸亏隔开了这几年,大家也都安静了些,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了?”石润霞不由不高兴地道:“‘自古风流真名士’,你们都是假清高,想说的不敢说,想做的不敢做,又哪像咱们这般顺心自在?大家还是老规矩,你们说你们的话,我们说我们的话,大家互不相干,也省的又要不愉快!”说着便又扭过头只管和方落雁说话。
方倚璧不由一愣,随即朝南玉屏笑道:“你看看,我不过多说了几句,就引出了她这么多话来,倒反成了他们是亲兄妹,我是外人了!”
南玉屏也笑道:“就由着他们吧,李平已托他老爹给霞妹妹提过两次亲了,看她还能疯几天?”
方倚璧却摇头:“我看倒也未必,那个李仆射李翰林也就只降表写的好罢了,他的儿子又怎会看在霞儿眼里……”
南玉屏复笑道:“看不在那又能怎样?你以为蜀中还能再生出几个李太白,陈伯玉来?”
方倚璧还是摇头:“我还是看这只不过是李家父子一相情愿的想法罢了,别到时候让霞儿给闹的收不了场……”
正说着,就听后面的方落雁道:“你方才说你哥哥有事不能来,他有什么大事,竟比咱们来还重要?”
石润霞不由沉了脸,冷笑道:“他能有什么大事?左不过又是向那中丞府的大小姐献殷勤去了。”
“哦,原来是中丞府的大小姐,怨不得他不来!”方落雁不由笑道,却又忍不住骂道:“可这小子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石润霞反倒笑了,瞥了南玉屏一眼,暗有所指地道:“这也怨不得他,老中丞有三个女儿,都生得貌美如花,老大叫毋宝瑶,生性风流,又很喜欢占小便宜,身后一票风流公子哥儿在追,包括我哥哥;老三叫毋宝箱,虽然年龄最小,但心却高的很,等闲人也不放在眼里,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被李仁罕的独子李继宏看中了,这些天李继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甩都甩不掉;而我着重要说的是这老二毋宝晴,不但人生的国色天香,举止随和,却又诗词书画无所不工,针织女红样样能行,更难得的是她那胆识与气魄,可以说的上是这大蜀的第一奇女子了,又因素喜着黄,喜欢牡丹,所以人称‘黄牡丹’,又常雨夜抚琴,所以又称‘雨夜潇湘’,她是如此的优秀,竟至于一般人竟没有敢追求她的勇气,听说她一直在等某个人开口……”
方倚璧无意中听了这话,不由回过头来狐疑地看了石润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