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啊。”
身侧传来懒散悠然的声音。少年一如既往蓬乱着头发,光子记得他曾经说过,一切事物都是原生态的最好,只是这小子原生态的有点过分,连参与宴会那么隆重的事都懒的只把头发梳理两下,直接捆成辫子。久而久之,那蓬松的有些凌乱的发型便深入脑海了。
此刻,他正坐在雪地里的一堆篝火前,手里的木叉上有什么被烤得直滴油,散发出一股又一股油腻但却诱人的肉香。
光子笑着皱眉:“你哪里来的猎物?”
“喏,尝尝看。”疾藤递过来一块烤熟的肉。
光子接住放在嘴边咬了几口,不觉称赞说:“味道还不差!”
“不差吧,哈哈!”疾藤用木棍拨了拨扎堆往一头儿倒的柴火:“还好随身带着储藏匣,要不然,我们就只能吃生肉了。”
“你有储藏匣怎么不早拿出来啊?里面还有东西吗?”
“没了,只剩这些。”少年摇了摇手中既是储藏匣又是零启器属于异空间存储装置类的魔方,轻松的说着,继而又递过去一块。
真的是饿坏了,光子觉得现在的自己食欲大振,可以生吞一头牛:“对了,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肉啊?”
“这个啊,是那个叫连蟒的男人身上割下来的啊……”疾藤悠然自得的拨弄着篝火,见光子愣在那里脸色有渐青的趋势连忙忍俊不禁的改口:“噗,开玩笑的,这是刚才从天上射下来的大雁,随便处理了一下就放在火上烤了。”然后把一双木质弓箭放在光子身前:“还有这个,留着下次捕猎用~”
这懒散的小子,却意外的可靠呢。
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留有少年气息的风衣,光子露出安心的微笑:“还给你!”她将衣服披回到疾藤的肩上。
“没关系,我里面还有这个。”疾藤指着跟风衣同样质地的里衫跟光子解释。
“吃饱了,我去弄些喝的!”光子假装没听到拍拍裤子站了起来。
对面有一座高耸的雪白冰川,山壁上悬挂着晶莹宛如天然水晶的大条冰凌,一根根像往下滴水似地反射出钻石的光芒。
跑上前,掰了两条冰凌下来,朝疾藤坐着的方向挥动了几下:“喂!我才发现!这儿的冰是汽水冰!”
格欧费茵岛独有的一种冰块放进水里,会形成天然的“汽水”,因为是原生态无污染的纯净冰,所以喝起来口感相当美妙。
“哦啦,我还有这口福呐~”疾藤摇晃晃的站起来,伸手去接光子递来的东西。
然而就在那么一瞬间,一只灰黑色上面插满了钩刺的铁锤牢牢砸在了疾藤的胸口上,没有任何的征兆,连蟒冲破地表从雪下飞蹿出来,将巨锤举起,狰狞大笑着将锤上鲜血四溅的猎物硬生生的抓下,猛劲儿抛往一面挂满了尖锐冰凌的岩壁。
飙血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条猩红的直线,以摧毁级的力量撞裂整面冰雪铸就的寒岩,庞大的雪块接二连三往下崩塌,最后彻底把人埋在了如有山高的雪堆里。
当巨大的声响随着落定的雪泊静止在那个角落时,光子看到,在那之下缓缓流出的温热液体,将洁白无瑕的颜色变得血红。
顷刻间,天娇坠楼的一幕重现在她的眼前。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站在高楼顶端跳舞歌唱的女子,在服药以后白蝶一般纵身而下,让满身的纤尘未着沾染上再也洗涤不去的颜色。那个颜色许久的凝固在她的记忆当中,与惨烈的白交汇着撞击她的意识,令她痛不欲生。
“疾藤——”相夫光子心胆欲碎的失声惊呼,猛地转身,血光充斥的眸子里闪过一阵惨厉的光。
她失控如同离弦的箭,起步冲向层层叠砌的雪堆想要把疾藤从里面挖出来。
连蟒却抽冷子一个闪身挡在了中间,不由分说将那只钩刺上残存着鲜血的铁锤朝少女压了下来。
眼看就要躲不开了,少女干脆抬起左臂,用手掌接住可以贯穿坚冰的钩刺,并死死的搪在那里,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实施反抗。
连蟒吃了一惊,想不到她会用手直接去迎等同于血洗的攻击。
鲜红的液体顺着衣袖缓缓向下滴淌,少女的手背上凸露着尖锐的钩刺,被穿透的手掌血肉模糊,已经分不清还剩下多少完好的皮肉了。
但是她却不感觉痛,跟同伴所承受的重创相比,她知道自己的太轻太轻……
冰雪般洁净的眼白,此刻,猩红弥漫,和着虹膜与瞳孔模糊出一片可怕的颜色。少女身上腾起的杀气无与伦比的强烈,她紧紧咬着牙,痛恨至极的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住连蟒,仿佛即刻就要把人碎尸万段。
抬头眺望正午时才会高悬中天的太阳,以悠一阵困惑。
很久了,她独自一人行走在漫长的雪色荒漠中,没有见到半点活物的影子。遍野,像沙漠一样铺盖着比海水还要深厚的柔软鹅绒,一朵一朵平填在地面上从很远的角度观望,还像极了连绵的云朵,踩在脚底下松松软软的又如步行在棉花上。西边天空的色彩多少带有一丝昏黄,反倒类似于该有的暮时之色了。
多数人身处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内心都会有惊惧或是惶恐,以悠则不同,她除了在心中诧异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没有黑天,没有去考虑其他的。
因为就算去考虑了,也未必有什么结果。
心中的诧然没有解除,以悠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令她的心绪多少出现了些变化的一幅场景……
一个黑色风衣扎高马尾辫子的女人手持黑练紧紧勒住另一个半跪在地上的人的脖子,那个人神情呆滞,好像木偶一样任由别人对自己的践踏和欺凌。
半长的深紫色短发,细细的眉眼,消瘦的身形和秀雅的气质……
以悠眼底掠过一阵凛冽的寒光,张口喝道:“住手!”
女人手中黑色缎带编成的绳子从途倩儿的颈间松落下去,那女人扬起一边的眉毛,带有挑衅的意味贼贼一笑:“哟,真是奇迹,居然还有人活着呐!”
“你对她做了什么?”以悠扫了一眼神情麻木的途倩儿,口吻冰冷的质问。
“想知道么……”女子笑弯了眉眼,五官间充斥着一种非常明显的阴郁。
以悠眼中的沉邃更重,卷曲的古铜色头发渐渐覆上了一层霜白。
疾风肆虐,漫漫无边的雪漠上飘起一阵清凉的薄霜,这些冷硬如刀的气流,无声敲打在干冷发僵的皮肤上,渐渐地,薄霜变作成群纷扬的冰粒,如下起一场浩大的雪。
“她被我吸走了魂魄哟。”晓月无所避忌的坦白说。
这么耸人听闻的话并没能使以悠变得慌张,反而晓月看她大有愈发镇定的架势:“你的下场也会和她一样,变成我的玩偶。”不等以悠说什么,又自顾自抱怨起来:“都是你们这些臭小鬼!我们才会被送到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好好治治你们两个,我怎么能甘心!”
从方才开始以悠就注意到了,辫子女人身上散发着微小的黑色气流,仿佛每个天魔教的人身上都会寻觅到这种气息,而这个叫做晓月的女人却把这样的气息隐藏的格外好。
以悠在心里琢磨,也许,这还表示另外一层“涵义”:“操纵我们有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