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宁日潇走访秋暮灵曾经就读的学校,“收获”颇丰。
有人说她是个阴沉的人,平时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交际,所以一直处于被无视的地位;有人说她是个很有内秀的人,学习很好,也很温柔,就是太内向了,而且不会变通;还有人说她没什么活力,感觉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总之就是,褒贬不一。
宁日潇在脑海里大概勾勒出了那种情景和画面。当时天色已晚,看着高空孤独悬挂的明月,她决定第二天到秋暮灵的亲朋邻里那儿继续走访调查。
就宿在之前的那家小旅店里,每次睡前,她都会看些精彩的文字,这就是文人的癖好。宁日潇一边自嘲一边翻开手抄版的《彼岸千年》。每一次阅览中产生的奇妙感觉都会引发不同的梦境,可喜的是,从未有恐怖的场景出现,《彼岸千年》所勾画出的美景简直是天国之色,至少,它已深深震撼了被誉为“女文豪”的宁日潇。
清淌的小溪边,几只飞舞的白蝶翩跹旋转,顺着鹅卵石铺砌的岸边一路走去,尽头,有一棵开满了紫藤的树。风起,紫絮飞扬,如梦如幻。花穗飘散到河里,伴水游走了,花瓣飞逸到天上,随云离去了。树下闭目沉眠的美丽女子,有一头动人的烟紫色秀发,和紫藤的花朵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楚哪是哪里。
梦境的真实,让谨慎的宁日潇失去了辨别真伪的能力,仿佛真的置身在此。
“你来了……”
树下女子消失的瞬间,从眼前现出一抹模糊的身影,单薄的布衣,素净的脸庞,并不漂亮的脸上却有着一种动人的神态,说不出的高雅和淡漠,忧伤与无奈:“宁日潇……”
“你……认得我?你是秋暮灵?”宁日潇静静的问,掩饰不住心中的惊愕。
“是……”一抹微笑从嘴角浮现,秋暮灵的眼睛像是暮色的秋水,橙红的光晕中浸染着雾霭的风芒,纯粹而美丽。
想不到,秋暮灵竟是这样一个女子,高雅犹如世外神仙,又怎会生出那样多不善的传言呢?宁日潇不得不怀疑人们口中的“评价”了。
“对不起,我的事本来与你无关,却让你也陷进来,真的……很抱歉……”秋暮灵低下双眼,声音轻小。
宁日潇摇头:“不,是我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只是,现在我在哪里?是你的梦境还是我的梦境?是幻觉还是真实?”
“既是真实又是虚幻,人的感觉往往就在它们的夹缝中不是么……”轻柔的声音,与其说没有活力,不如说是一种使人安逸的力量。
宁日潇点头,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女孩,实际上的感觉并不遥远:“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秋暮灵忧然一笑:“你不是已经调查出来了吗?”
“如果那是真实的,你就不用‘托梦’给我了。”
宁日潇的话让秋暮灵略微一怔:“你?”
“今天在这里,请你告诉我全部的实情……”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著?别忘了,这里的事与你毫无关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
“你理解文人的意愿吗?”
“嗯?”
“我不相信,能写出那样文章的是一个道德败坏、品行不端的人,文人的思想,会透过文字表露无遗,我对这些文字有极大的兴趣,所以对能写出这样惊人之物的人,也不能轻易否决……”
“呵,你比看上去要坚强……既然你不质疑我的‘过往’,我就向你彻底揭示我所有的一切吧。”
秋暮灵,自幼家境贫寒,饱受拮据之苦。她勤勉好学,无论在哪个学校都能以第一名的成绩赢得殊荣。父亲秋楚生是当地工厂的一个普通工人,性情极端暴躁,还有许多难以改变的恶习,吸烟、喝酒、赌博,因为钱的事常常和暮灵的母亲发生口角,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将怒气全部发泄到女儿身上,拳打脚踢成了每日饭后的附送,久而久之,“习惯”成为自然。
女孩被折磨的身心俱损,灵活的头脑也开始变得笨拙迟缓。母亲白辰流起初还对女儿体贴关怀,无微不至,但自从秋楚生把“目标”转移之后,她也渐渐失去了耐性,常常趁秋父不在的时候夜不归宿,回到家以后还会对女儿侮辱谩骂。
秋暮灵生性懦弱内向,不知抗拒,在学校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爱好文学,喜欢赋诗作对,常常用学校废旧的钢琴为自己的文字谱写音乐,对于她来说,只有做自己热爱的事情时,才是幸福的,因为她没有朋友,从小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中长大,让她失去了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和期待,她畏惧,不敢交朋友,却常常忍不住在角落里偷偷关注着那些不属于她的事物,大家互诉衷肠、欢乐与言笑的背后,是她寂寞的眼泪。
她喜欢干净,房间衣物都要自己整理,可是父母亲行为邋遢,看她每日洗洗涮涮便十分不高兴,宣称她“毛病多”,接着又是一顿没来由的粗鲁虐待,好像找不到她的错处就十分不甘一样。
她慢慢学会了倾诉,以往不会向别人敞开心扉的她终于决定改变。她找了几个她自认为可以成为好友的人,将苦楚一一倾吐,然而,她们微笑表面的背后却是“轻视与否定”。这种表里不一的对待,铸造了她生命里的全部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