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梅的请求,唐斌是很愿意答应的。但是这却要麻烦到郡主,他不知道怎样去开这个口。
接下来的日子,他不能再一天到晚呆在内院。只能每日里去探望三回,也就隔窗问问情形,每次都是山月或海月在里面代答。
好在郡主的病日渐好转,传出话来,三日后在学堂考较功课。
他想着,到时候见了面,再寻机委婉探问。若是郡主不乐意,他便每日回家,把白日所学,再转教妹子,也是一样。
这几日,他便把第一日郡主教他的古怪字符教给唐梅,顺便也温习了功课。闲下来,就去厨房帮工,或是在田间看庄户干活。
他自小聪明,见过不忘。小时候认识一个来村里干活的木工,在旁边看了一年,便学了个七七八八;照顾过采药受伤的药农,也跟着学了一手辨别草药的本领;就连常大夫与他们住了两日,也十分喜爱他,口授了许多药性方子,颇有想要收他为徒,传授衣钵的意思。
干起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有时候见人家劳累,或是家里因事一时半会儿少了劳力,他也当即下地,帮上一把。
不过十来日,周围住得近的庄户都知道庄子里来了个长得好看,又勤快和气能干的后生。
他替养鸡的人家用竹子编鸡笼,就与别家不同。特意做成上下三层。上层用干草挂着几个窝,方便母鸡飞上去下蛋。中层养鸡,下层收集鸡粪。中层与下层之间,又用树枝和柳絮交叉间隔,让鸡粪能够透过缝隙漏下去。
做成之后,那家人欢喜感激不尽,到处去宣扬。后来再有许多人来求,他做不过来,就把这法子教给别人。
到后来,母猪生崽、小孩生病这样的事,若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郎中,也都喜欢叫他去看上一眼。他似乎也总能想出些办法。
他唯一头痛的事,倒是妹子。
郡主教他那些弯弯拐拐的字符,他觉得新奇极了,一天之内就能背下。还能照着画出来。
可是妹子却怎么也不开窍,教了后头忘前头。好容易头天识记了五个,第二天起床再问,又已“当面不识,尊驾哪位?”
他愣是不明白,这么容易记住的东西,妹子也是心灵手巧,又爽利能干的人,怎么就是学不会?
再教几回,他倒还有耐心,唐梅却发起了脾气,哭着跟他抱怨,郡主不教正经东西,反拿这些古里古怪,花里胡哨的东西来糊弄人。不知道打的什么鬼算盘。
看着一脸不忿的妹子,他想了想,还是自己亲自教她吧。妹子这脾气,只怕郡主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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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以后,崔滢出现在学堂外,换了男装打扮。身着琥珀色圆领窄袖长袍,腰束玉带,脚蹬一双小羊皮皂靴。一头黑鸦鸦的乌发全数扎成圆髻,拿一方玉色丝巾包住。
整个人清爽明艳,好似一株高而葱茏,金蕊飘香的秋日月桂树。
还没走进学堂,已经听到一阵清脆的孩童声音,唱着一首朗朗上口的儿歌。
“唐大郎,人样样,
读书少,空腔腔。
老大年龄来学堂,
一字不识徒悲伤。
咿咿呀呀学奶娃,
不如回家抱婆娘。”
崔滢停下脚步。一个孩子见到她,惊呼一声:“郡主姐姐来了,快跑!”
眨眼之间,石山上,墙角跟,门背后,钻出十来个孩子,呼啦啦四散跑开。
海月眼明手快,从洗衣的青石板下捉出一个小女孩。
唐斌听到响动,迎出门口,微笑道:“郡主来了?”
崔滢瞄他一眼,暂且不答。掉头问那刚刚梳上总角的女孩:“黄桂儿,你刚才唱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