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是什么人的名字吗?”
王府备下的药物都已送给村人,好在山月现在十分信任唐斌。他从附近田埂上采来鬼针草、青蒿和薄荷,亲自守在廊下的小火炉边上煎药。
小丫鬟们被打发去吃饭,海月在房里守着重又昏睡过去的姑娘,山月便抽身出来,陪着唐斌。
听到这个问题,山月不以为意,“啊,那个,我也奇怪呢。我和姑娘一块儿长大,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多半是姑娘迷糊中口误。”
唐斌便不再问了。山月又跟他细细讨教照顾病人的经验心得。
一时,药汤开始咕噜噜冒泡。唐斌放入洗净的薄荷,又煮了一小会。等到薄荷味道浓浓的透出来,他拎起药壶:“好了。”
药汁倒入一只白釉贴花瓷碗。山月用手扇着风,一边朝唐斌道:“唐公子,你们还是坚持要走吗?”
“不走了。”唐斌摇摇头,低声道:“其实,我本就是想来告诉郡主,我和小妹不打算走了。”
“那可太好了。”山月大是欢喜,“你这一走,姑娘就又是病倒,又是魇住的,可见这恶煞十分凶狠。公子在这里镇着,姑娘的情况就好转起来。你要是走了,我和海月怕是要急疯。”
今日情况的确如此。
唐斌就算之前还有些疑心,如今也已经深信了挡煞一说。点点头,严肃道:“你放心,我与小妹已经说好,郡主的恶煞一日不去,我们便一日不走。”
山月想起唐梅那张满是愤怒悲伤的脸,心里十分佩服。这位做哥哥的倒是好本事,也不知花了多少水磨功夫,居然能够说得他妹子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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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斌回到小院,已是日落。
唐梅一个人坐在堂屋的门槛上,也不做什么,就托腮望着天空发呆。
她已经穿回自己的衣服,青花蓝布,围裙麻鞋,头顶一个包髻,正是乡间女子最常见的装束。
“小妹,病才好了,怎么坐在风地里?”
唐梅抬起头,看着唐斌朝自己走来,伸出手,要他把自己拉起来。
她病了这一回,瘦了许多,下巴尖尖,脸蛋小小,仰脸看他的样子颇像小时候。
唐斌心中怜惜,拉了她站起来。正要收回手,却被她紧紧握住。
他心情甚好,不由得便开个玩笑:“这么大了,还跟哥哥撒娇?”牵着她的手,回到屋里。
东边窗下一桌子饭菜,纹丝不动地摆着,早没了热气。
不禁皱眉问道:“我让人回来传过话,不用等我吃饭。你没有收到吗?”
“有个叫春叶的丫头来说了。”唐梅道,“我没有胃口,不想吃。你呢?你吃过了吗?”
他在内院吃过了。
他在廊下吃饭,窗户里头,山月正小口喂崔滢喝药,崔滢疑惑这药跟之前的味道不同。
山月小声解释,这是唐公子去找的草药,他以前热后出汗,发烧恶寒,便是用的这几味治好的。崔滢便不吱声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怎么他不走了么?
山月便低低笑起来,唐公子说,只要姑娘愿意教他,他很高兴能够跟着姑娘进学。崔滢嗯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话。
她说话不多,一个字一个字,柔和的,沙哑的,透出病中的无力,又有点刚睡醒的慵懒。
他在外头听着,不知不觉,将一大碗白饭全部吃完,却把肉菜统统剩在一边,忘了碰。
“我吃过了。”
唐梅忍不住看他一眼。他的声音太过温柔,唇角挂着一丝隐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