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耘宁用了半天时间,来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一觉醒来,面对陌生的环境,她太过于震惊,以至于瘫在上头想着未来何去何从。
不过,她只用半天时间,着实是被逼无奈的——因为躺在床上半天,她已经饿的受不了,无法躺在床上发愣思考未来的人生,需要起身面对房间里照看自己的人,讨口饭吃。
未曾想,房子里照看她的两个人,听到她咕咕响的肚子,哈哈哈大笑几声,便继续嗑瓜子侃天侃地。
“看什么,跟以前一样两天喂一次,死不了的。”其中比较粗犷的声音说着。
另一人声音挺清脆的,说话时调子软绵绵,心也存半分善意,“但是……我第一次听见她肚子响了。”
粗犷的声音更不屑了,“前几天吐一地的血都活得了,肚子饿了响一响,能有多大事儿?”
“也对。”另一人语气轻松不少,自我说服着,“反正少爷不在家,夫人又不来这儿。”
冲着这一现象,哪怕徐耘宁睁眼时见到雕工精致、颇为华贵的床榻,再摸着丝缎面的被子感到滑溜溜的上好质感,也能猜出物质上的富足没有让原主的日子好过一点。
既然要喂,原主大概是缠绵病榻,生活不能自理,而两天喂一次……
徐耘宁摸着肚子,惆怅片刻,用着最后的力气坐起来。
屋子里的人立刻注意到了,啪嗒一下,手里的瓜子撒了满地。
循声望去,徐耘宁看到的是一老一少。老的五十来岁,头发花白,一双鹰眼死盯着她,手上嗑瓜子的动作没停,倒像是看戏似的,而年轻些的是个小丫头,目瞪口呆,整个人愣在原地,悬在半空的指尖颤抖着,“你……醒了?”
说着,小丫头想凑过来看个分明,却被老妇人眼疾手快拦下。
老妇人狠狠拍了小丫头一掌,怒斥,“急个什么劲儿?指不定是回光返照呢。”
当她是死人吗!
徐耘宁猜出原主在这儿没地位,却没想到会被当面咒着要死,心情不悦,掀开被子要下床。
然而,两天喂一次的“照料”,仅仅能让这具身体有呼吸的气力罢了。
内心再是气势如虹,身子软绵无力,徐耘宁方动了动,便觉着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往下坠,实在控不住,只能在倒地前抱着脑袋护着脸,挺狼狈地滚了一圈。
“哎呀!”小丫头喊叫的声音犹在远处,“少奶奶掉地了!”
等等,少奶奶?
徐耘宁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累了些的时候,会听小丫头和老妇人的对话,多半是些无聊的碎嘴,谁家的儿子出息了,谁家的娘子不守妇道四处勾人,谁家的丫鬟不懂事被打了板子……
从未说过原主是个已婚人士啊!
徐耘宁咬牙切齿,竟生出力气,撑着手站起来。
她吃力的样子,一老一少都看在眼里,老的不为所动,小丫头抿了抿唇,瞥一眼老妇人,犹豫片刻便上前来扶她了。
“啧。”老妇人不乐意了,“你闲得慌啊?她虽然是个傻子,走路总还会吧?”
等等,傻子?
徐耘宁愣住了,旁边的小丫头瞧她面色痴呆,不忍道,“刘婶,少奶奶怪可怜的,你就别傻子傻子地叫了。”
“我就叫,怎么的!”刘婶磕着瓜子逼近,往徐耘宁方向吐了一口皮,“看这傻里傻气的样子,哪懂得别人在骂她!”
怎么不懂!
徐耘宁皱眉,刚想啐一口回去,肚子咕咕地响起来。
安安静静的室内,忽的有这样的声音,小丫头离得近听得明白,忍俊不禁,刘婶本就想看徐耘宁的笑话,张了血盘大口,哈哈哈大笑。
千思百绪,在徐耘宁的脑袋里缠绕。
先知道自己穿越成了个久病初愈的人,再知道自己穿越成了一个久病初愈的不受重视的人,再再知道这身体已经成了亲,现在了不得了,她发现自己穿越成了一个久病初愈的傻子小媳妇……
捏紧了小丫头的手,徐耘宁启唇第一句话,严肃认真,全由本能。
“我要吃饭!”
另外两人俱是一愣,还是小丫头先反应过来,“哎”了一声,搀着她回床上坐好便往外跑,刘婶盯了她一会儿,翻个白眼,也跟着往外走。
徐耘宁看得出来,刘婶不是无奈去帮忙,纯粹是没了小丫头唠嗑觉得无聊,又不想见到她才走的。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回来了,端了托盘上菜,一个炒三丝,一个白灼青菜,外加大盆鸡汤,闻着挺香,摇摇荡荡沉浮着几块不怎么带肉的骨头和桂圆红枣。
好歹有肉味。
徐耘宁接过米饭,就着汤汁狼吞虎咽吃起来,半碗下肚,看到啃鸡腿的刘婶回来了。
从色泽和香味来看,那鸡腿是从汤里头刨的没错。
“这东西吃了不好。”抢了食的刘婶还有脸瞎说,语气不紧不慢,像是勉强开尊口同她说话一样,“你脑子笨,你不懂。”
气急了,徐耘宁反而冷静,默默把剩下的饭菜吃的干净,擦擦手,扬起一个看着挺傻的笑容,一步步靠近刘婶。
刘婶没有防备,斜了她一眼,“行了行了,等会儿给骨头让你尝尝。”
徐耘宁嘿嘿一笑,抬手,握拳……
咚的一下狠狠打上刘婶的脸。
——
身子原主也叫徐耘宁,土财主的女儿,八岁生了场大病把脑子烧坏了,从此痴傻愚笨。娘家人待她不薄,及笄后许配给县里的一个穷书生阮轩,阮轩也算争气,高中之后做了县令,八抬大轿娶了徐耘宁,只是忙于公事,不曾同房。
这些话,徐耘宁不是问来的,而是听来的,一大家子从厨子到丫鬟全是碎嘴的人,且当着“傻子”的面口无遮拦,她走了一圈,就差不多懂了。。
徐耘宁还了解到,虽说婚姻名存实亡,原主的命算好了,有吃有住,夫君阮轩挺关心她,容不得别人骂她傻骂她笨。
可惜,原来的徐耘宁脑子实在不好,别人骂她虐待她,她不懂人的恶意,不生气更不会告状。
这些欺负本见不得光,最近阮轩去了外地,家中无主,下人没了顾忌,就完全不把原主放在眼里,原主也不知怎的,大病一场,口吐鲜血卧床不起,几度在鬼门关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