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烈赶紧上前,开始汇报自己的工作。
“截止到今日,卑职已招募千余名士兵,加上原有的二百余众,现阴馆守军有一千二百余人。”刘烈开始娓娓道来。
他强调,这一千多人实际上没有什么战斗力,除了一百斥候见过血,其他的不是流民就是农夫,目前他正在加紧训练。另外刘烈还提到了粮草,根据目前军队的规模和屯粮数量,大约可以支撑到来年春耕。不过他手里的钱财则根本撑不了这么久,一千多人的油盐肉蛋,军饷开支以及士兵冬衣等花费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
“说实话元贞,你两手空空来到阴馆,能做到这个局面已经不容易了。”郭蕴安慰道,“倘若换一个人,未必有你做得更好。”
“谢大人谬赞。”
“先不忙谢。”郭蕴站起身来,“今年整个雁门郡税收不过七八千万钱,却要负担几千驻军的费用和修缮水利、城防以及官吏开销,是拿不出一文钱给你的。我替你算了一下,照你这么养兵,一名士兵粮食、军饷、衣装等算下来,每个月至少花费一千五百钱,而你有一千名不在编制的士兵,一个月就是十几万钱。这还不算战马的粮草以及军械甲胄旌旗,还有城防所需各种物资的费用。这样下去,鲜卑人根本不用来,因为你最多支撑三个月就垮了。如果再算上你还要赈济流民,可能根本就挺不到鲜卑人入寇。”
刘烈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因为他事实上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郭蕴见刘烈紧张兮兮的样子,轻松地笑道,“元贞可能不知,对我雁门郡来说,关外的土地远比关内富庶,物产也更丰富。过去我雁门也是并州大郡,每年赋税少说有一亿钱,其中一半就来自关外各县。”
刘烈安安静静地听着,但他实在想不明白,太守大人为何要对他说这些。
郭蕴很认真地看着他,“元贞,你守着如此富庶之地,却只敢收取区区一点点所谓的‘管理费’,这点钱够干什么的?我这个太守亲自来到阴馆,就是要告诉当地人,阴馆还是王化之地,口赋、算赋先不说,但该交的商税还要交!”
刘烈手下的屯长们一个个傻了,太守大人比他们更黑啊。
“可大人,这毕竟是从他们嘴里往外掏钱,他们能愿意?”刘烈问。
郭蕴笑笑,“所以我今天要和他们吃一顿饭,另外阴馆好歹也曾经是郡治,当地人中有学识能力的,府衙准备征辟一些上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烈就算再傻也明白了,太守大人准备用政治地位同他们交易,以换来他们乖乖缴税。
“你说得也不错,毕竟是从人家嘴里掏食吃,谁会愿意?对抗税漏税者,该惩戒还是要惩戒,决不能手软!”郭蕴的语气很坚决,“一句话,你只需专注练兵和城防,钱粮的事自有我,我只要一个结果,要打得鲜卑人自此不敢轻易南下!”
刘烈万分激动,领着高顺、何典等一干军官拜倒在地,“愿为大汉,死战!死战!”
“时候不早了,子源陪我去吃饭,你们就自己解决吧!”郭蕴站起身,对高顺、陈容道,“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刘烈心想,放心吧大人,有我在,这个高顺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众人把太守大人送出府衙之后,刘烈开始给所有军官介绍两位新军官。陈容这个读书人也罢了,可所有人都很纳闷,站在军侯大人身边的这个人,凭什么一来就是假军侯?他有什么本事?
刘烈装作没看见,他非常严肃地把高顺的生平讲述了一遍,最后郑重说道,“前护匈奴中郎将臧旻大人被贬为庶民后还念念不忘他这个部下,太守大人为了请他出山,不惜放下繁重的工作,亲往楼烦乡下去找。如果子循没有本事,会得到众位大人的认可吗?”
紧接着刘烈很认真地把每一个屯长都隆重介绍给高顺和陈容。为了今后能更好地开展工作,刘烈把每一个人的特点都讲得很详细。
高顺听得很认真,不时还用一种赞许的目光投向刘烈。
最后刘烈道:“高大人是太守亲口任命的假军侯,我要提醒诸位,军中军法无情,不要使性子,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子循兄,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高顺摇摇头,对刘烈道,“让大家先回去吧,我想同大人单独也谈谈。”
刘烈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说完他命令何典担任值班军官,负责今明两天军营的管理。“另外,子逸兄也一道吧,以后我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早点熟悉也好。”
陈容恭敬地施礼,“卑职也正好有东西转交给大人。”
说到东西,刘烈心中一亮。陈容道,“卑职这就去取!”
晚上吃过饭,在刘烈的办公的地方,他们见到了陈容带来的一箱子书卷,大多数是竹简,还有一些布帛。
“都是些什么?”刘烈好奇地问。
“是臧旻臧大人托我交给军侯大人的书籍,里边有兵法、策论,还有他老人家绘制的北疆山川地理图和风土人情录。”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宝贝啊。
三人打开书籍开始整理,里边兵书占了很大一部分,有刘烈熟悉的《孙子兵法》,还有听说过却从没见过的《吴子兵法》、《尉缭子》、《司马法》、《孙膑兵法》、《三略》和《六韬》以及其他一些零散兵书和他本人写的一些治军要义。
除了兵书,还有一些在东汉比较非主流的书,主要是《管子》、《韩非子》、《墨子》、《商君书》、《盐铁论》之类的非儒家经典。
最后就是用绢帛写成的关于匈奴、鲜卑以及大汉北疆的地理风情录和一些地图。
刘烈对古文虽说一窍不通,可他是识货的,在出版业高度不发达的汉代,这些可都是无价之宝啊。只可惜现在他用不上,总不能拿着兵书上战场吧。
不过高顺对这些书籍很有感情,他很小心地将所有书籍拿出来,一卷卷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难不成高顺学过兵法?难说。刘烈心想。
“卑职在军中时,臧旻大人曾经教过我们一些,他老人家最推崇的是战国的吴起,他认为,古之名将者,勇猛只是其中之一。”高顺一边整理书籍一边说。
难怪啊,吴起曾经搞过最精锐的武卒,而这个高顺在历史上训练过陷阵营,这难道只是巧合?
刘烈随后又询问陈容,“既然张大人有这么多书,为何不借给你抄一抄?”
陈容苦笑,说大汉朝只认儒家六经,读书人只有在六经上有一定造诣才可能出仕做官,臧大人这些书,在大汉朝虽不说是禁书,可一般的读书人根本不会去读,因为根本不会被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