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这位小公子很有趣。
真真是幺儿受宠,一派天真稚嫩,却又被家里教得很好很好,正直仁善。
两种特制加起来,约略等于……好吃?
也许真是在权力中心呆得太久了,看到这样的少年,心生喜爱,却又忍不住去想,这样的孩子,在江湖风雨之中,能活过几息?
不过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既是幺儿,全家宠溺,上面有父兄护持,许就能保得他一世平安喜乐,永远如此仁善天真下去?
他白天时刚做此想,夜晚便见到镜湖派火光冲天,杀声惨叫声时不时地传出来。
他本只是贪恋镜湖美景才在附近逗留,见到这一幕去查看时,镜湖派已经灭门,只有张小公子一人在船夫的护持下侥幸逃脱。
他插手相助,在那群恶鬼手中救下了张小公子,却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一个他没想到会遇到的人——温客行。
温客行是济世堂的东家。
虽然骨子并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自觉,但出行的排面一直都是足足的。
这次却轻装简从,只带了顾湘,还有另外两个更年长一些的丫头。
他见过几次,一个叫红露,还有个叫云什么的。
不过虽然随侍在侧的只有三个丫头,却把他们打理得舒舒服服的。
他们落脚的破庙,不止被她们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在他们坐卧处都铺了软垫,布置了简单的酒点,许是预计会在此处过夜,便又收拾出几处干净的空地,铺了床垫枕头。
在她们忙活着的时候,周子舒问了坐在一旁怡然饮酒的温客行一个问题:“你怎么来了?”
温客行回道:“我来不得吗?”
周子舒道:“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
温客行看着周子舒,面上的笑容像第一次在四季山庄相见时,那种调戏少年周子舒的意味,俯身凑到周子舒耳侧,轻声道:“也许我是为了你来的?”
如果是十年前的周子舒,此时肯定已经脸红心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地躲开了,但十年后的周子舒,天窗之主,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自己膝盖上的手上,长长的睫毛遮蔽了眼中神色,竟是隐约有些脆弱伤感之态,他轻声回道:“我多希望你的话是真的。”
这让温客行维持不住调戏的姿态了,挺起身子,移开目光,手指不自觉地玩弄起掌中的酒杯来。
气氛一时有些冷。
因为两人都沉默无言。
良久,还是温客行先开口了,道:“我来这里的原因,与当初去四季山庄的原因是一样的。”
听得此话,周子舒忍不住回忆起与温客行初初见面的情形,那时温客行是怎么说的?
“我之所以会跋涉来此,实是因为昔日秦庄主与我家先人有旧,听闻秦庄主故去,特来吊唁。”当时温客行如此说道。
这些年,周子舒也曾经旁敲侧击,但温客行的嘴严得很,从未透露出半点儿口风,总是用一些嬉笑言辞混过去,咬死了只是偶然得了师父的一点恩惠,所以回报一二。
同理,关于毒蝎,温客行也只是说有戕害全家的仇怨,至于具体内情如何,却全然不肯透露。
温客行不说,周子舒不会坐等他说。
毒蝎不是第一个调查济世堂的。
天窗才是。
只是做得极为小心、不动声色,且全然无害。
毕竟周子舒只是想知道温客行隐瞒的那些秘密,想更清楚地了解自己喜欢上的这个人,而不是想要伤害对方。
多方试探、调查后,周子舒对温客行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