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得江昭义接着说:“哪里哪里,咱是客军,你这里是正宗的不是?守备大人?哈哈……报损的给养,朝廷自会补上。这些如果不是咱弟兄拼死夺回,也不是便宜了长毛?这样,咱不能让守备大人白辛苦这一趟。咱两家加上商行,三一三十一,你看如何?”江昭义心里笑着看着守备说。
“大人爽快!”守备得了个大便宜,还不乐死?
江昭义招手,引了守备下船舱看了。守备笑得眼眯成一条缝,好家伙,不少呀!自己能分得十几坛子酒,几十篓腌肉,上百包大米白面,还有一百好几十匹布……
当即分了给养,守备再三作揖拱手,就先遣快船报信,自己带着船队回了港。
一听到炮船被劫得消息,李鸿章就知道这就没戏了,饶是追不上,还得发一笔少不了的赏金。只能狠狠地咒骂反复无常的洋鬼子。一面传令,叫下面把镇守港口的官员严加惩戒,以儆效尤。
“报!”一声炸了冷痱子似的,一名侍卫有点失态的撞进后堂。
李鸿章高大的身躯被惊得一顿,微转身,面如严霜。
侍卫已经吓得跪伏在地,抖着嘴唇报:“常胜军辎重队及兰芳商行来报,所辖护航卫队闻讯追剿叛贼,将贼首诛杀。待水师赶到,将所失船舰尽数夺回。”
“哦!”这一惊倒是值得,李鸿章一丝微笑掠过嘴角。还算好,叫兰芳船队把船追了回来,还斩杀了贼首,也算是个安慰。一面赶上来接过商行的报捷文书,上下看了两遍,哎呦!还夺回来三成给养!
“骁勇之将,南洋柱石。”嘴里喃喃的嘀咕,“传令褒奖兰芳商行,犒赏其卫队。”李大人心里踏实了些,回头再补发物资吧,至少没在众多同僚眼中看了笑话。
李中堂慢慢的踱到书桌后面,在官帽椅中缓缓坐下。端起茶杯,用杯盖刮着茶叶,看着缈缈上升的热气。
这边,受损的小火轮进了船坞修理。叛贼首级和战报、请功折子给中堂呈交上去,就等着领赏了。另一份战报和缴获的武器、饷银、给养清单则报给了何咏文,另一份奖赏也少不了。
商行收到这笔饷银,按功行赏,统领以下各级官兵一律两个月加俸,有功士卒官佐加倍。卫队营里面,摆酒设宴庆功。
此事如此结束,倒是也少了日后的麻烦。
不几日,李巡抚的题匾和军机处的嘉奖下来了,酒肉犒赏少不了,加官进爵顶戴花翎也让卫队上下笑了好几天。赏银也是都有份,还真不少。
卫队又请了有关的水师陆营马队各级官员,人手一份,说明了是谢仪。这倒是叫各营官佐不好意思,人家给追回了船,杀了叛贼,到叫人家摆酒拿钱,那怎么办?谁叫人家能打呢?
能打仗,够义气,有洋人作靠山,人家自己就是半个洋人——南洋华人嘛。这刚来几天呀,就把个常胜军的辎重管的顺顺当当。这不,朝廷上又是顶戴又是赏赐,人家船队营门口都挂上了巡抚大人的亲笔题匾,统领省身上也披上了黄马褂。瞧人家这买卖混的。
兰芳船队更牛了,就是长毛发匪轻易的也不敢招惹。各路洋枪队都把后勤交给了商行。湘军水师以及绿营水师见到兰芳船队都礼让有加。清军各港的守卫更加严格了,这一事件使得清营对于各营供职的洋人也多少加了些明的暗的防范,不少营中也把洋人的权力逐渐接了过来。
刚刚踏进总厅大门的刘玉振还没来得及提起台湾的事,就被一脸坏笑的贺公子和紧锁眉头的陈雨霖,还有摩拳擦掌的江四水按住了:“台湾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这事先放一下。一件天大的馅饼就要掉下来了。”
贺公子喜的是有戏啦!陈雨霖愁的是没钱啦!江四水嘛,只要是好东西,多少钱都不在乎:“那个兰芳惦记了不少日子的阿斯本舰队有消息了。”
“啊!贺公子,您要买的是这个?天爷呦,这回金辉挖的金子有地方花了。哈哈!雨霖老兄还不心疼死?”
陈雨霖咧咧嘴。
“嘻嘻!只要你们有心要,倒不一定会花什么钱吧。”贺公子若有所思地说,几个人都没往心里去,各自按照自己的思路想下去。
江四水兴奋的说着:“阿斯本率舰队抵达中国后,在上海逗留了几天,就准备随李泰国北上。就这几天工夫,李中堂就在上海大挖阿思本舰队的墙角,中堂的代理人游说舰队官兵,承诺更高的薪水,甚至可以将第一笔报酬先打入这些官兵的英国银行帐户。阿思本得知后大吃一惊,随即开除了牵涉其中的14名官兵。没的说,更加剧了他对李鸿章的不信任感。再也不能在上海停留了,在呆下去,保不齐就叫李鸿章挖空了。阿思本马上把大部分舰艇转泊到烟台之后,才放心北上。”
“行,李大人玩的痞!”
“9月25日到达北京的当日,李泰国将此前与**衙门达成的五条协议转给阿思本,并明确说自己只赞同其中的经济条款,至于是否同意设立中国总司令,由阿思本自行决定。”
“李泰国火上加油,阿思本激烈反弹。这不仅与此前的协议大相径庭,而且海军舰队要听命地方政府,这是很大的忌讳:如果这就是中国特色,难怪他们无论陆战和海战都要打败仗了。”
“那可不是吗?舰队所有官兵所签的协议,其基础都是以他作为统帅,如果另设中国统帅,那这些合同就全部无效了。”
他觉得自己的使命是传播西方文明,推进全人类的商业利益,如果听从李鸿章的话,这些从英国海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将士,就和李鸿章那些招安而来的海盗们没有区别了。
“联合舰队就会从蒙上帝赐福的舰队,堕落到被中国人民和在华欧洲人诅咒的地步”。
“不过,阿思本承认:李鸿章是个能干的中国人,但也是个不守规矩的人,他的行为就是想削弱我的权力,然后可以更好地驾驭我或抛开我,就像他对其它欧洲军官一样。”
“哈哈……阿思本也不只是一介武夫呀。”
10月13日,**衙门大臣文祥已正式通告将否决李泰国、阿思本协议。
两天后,阿思本再度卤莽地向恭亲王发出了“最后通牒”,限48小时内批准他和李泰国的协议,否则他就立即解散舰队。在这封“最后通牒”中,他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回顾了一番,辩护说自己和李泰国的一切言行均严格执行了恭亲王最早的指令,抱怨**没有遵守诺言。
他的信再度激怒了**衙门,连素来温和的文祥也大为恼火,甩出了重话:清廷即使退回到长城以外,也不会屈服于阿思本的无理要求。
没有得到回音的阿思本请示英国公使布鲁斯,说明他想解散舰队,但由于所有舰艇是清帝国的财产,他无法处置,但又担心如此强大的舰队如落入地方政府手中,会出现大的风险。
布鲁斯回信说,他已经告知**衙门,这支舰队的指挥权只能由女皇政府信得过的人指挥;他要求阿思本想方设法先将舰队留在手上,在得到英国政府指令之前,不得移交给任何人。
曾、李的智囊幕僚们也没闲着,什么招都想出来了,就是没一个好办法。李阿舰队的事情陷入僵局,清国在指挥权问题上决不退让,李、阿二人有英国人撑腰,攥着舰队不撒手,嚷嚷着解散舰队,虽然也是嘴硬瞎咋呼,满清也真有点担心,眼看着自己花了上百万两银子就要鸡飞蛋打,谁都看得出来,这后面的主儿不好惹,万一闹僵了,还不知会出什么事来。两次鸦片战争的事可刚过去没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