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后,一切停当,郑炳勋告别伍岳峰,四艘船组成的船队启航,把第一批物资运回南洋。
此时,“千岁丸”在上海已经停泊了两个月左右,“千岁丸”准备启航,离开上海。
临别时,峰洁起来取过自己的一柄打刀,双手递与贺公子,算是相识一场的留念。贺公子则把随身的一个荷兰船上缴获的指北针相赠。双方约了,有朝一日,再访中国,必然来见。贺公子倒是想在日本见他们呢。
离港前,“千岁丸”雇请一位领水员,费用80银元,是很高的报酬。这个领水员是当地人,会讲英语,却衣衫破旧、面黄肌瘦。
在黄浦出发前,中牟田仓之助问他:“你每月有几次这种活?”
“有时两、三次,有时四、五次。”
中牟田又问:“你有父母妻儿吗?”
“没有。”
“那么,你是喜欢赌博或沉溺于女色了?否则,你挣那么多钱,怎么衣着如此不整,而且身体又那么瘦弱?”
他答道:“我不好别的,只嗜好吸鸦片。挣的钱虽多,但还不够吸鸦片的呢。”
“鸦片何以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
“鸦片烟味儿极美。虽明知有毒,甚至危及生命,但心气不爽,或做事感到疲倦时,吸口鸦片会顿觉精神振奋。因此,人们最终还是废止不了鸦片。”
藩士们都不相信鸦片有那样大的吸引力,竟使一个人倾家荡产。过了一会,此人来到他们住处,从一个精美的盒子里取出烟具,平卧着抽起来。
约半刻钟,大家都凑过来看稀奇。其烟充满了屋子,其味难闻。因此就制止他吸烟,可他根本听不进去,眸神荡漾,如醉如睡。
过了一会儿,恐有事故,仓之助大喝一声,把手放到刀把上,脸上露出怒色。见此,那人吃了一惊,匆忙收起烟具走了。
曾听清人说过,官军之所以屡次打败仗,原因是军中都吸鸦片,大敌临头,还躺在床上吸鸦片。吸鸦片是定时性的,一到时间,即使在战场上也得吸,否则就受不了。看到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才认识到所闻不假。中牟田心有余悸,其他日本藩士们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千岁丸”于1862年8月10日离开上海回国。8月19日回到日本长崎港。
回航的路上,贺公子坐在椅子上,桌上的酒杯没有动,冷冷的一路上看着穿梭来去的飞剪船夹板船,间或还有一艘蒸汽炮船,冒着黑烟劈波斩浪的过去。一行看着贺公子默然无声,也都闭了嘴。
那时候的中印航线上,为的运鸦片经常有六、七只以上,号称世界第一流的鸦片飞剪船往返飞速行驶。除了飞剪船外,还有夹板等各式精锐船只。这些船只不仅造型新颖、装备精良,而且一般配有空前大胆熟练的驾驶船员。
对于西方暴力输入毒品的船队,大清国已然束手无策,以弓马夺天下的建奴强虏,面对泛海而来的毒枭盗寇,比之前明的表现更加白痴。
暴利,就是因为暴利的驱使,走私贩子完全置约款于不顾,任意毫不拘束地在他们所愿去的地方,用他们所愿用的方法进行贸易。这种无法无天的行径,约款条文固然无从限制,连西方各国官方都感到束手无策无法管理。
飞剪船队的大小,就是衡量洋行实力的标准。贺公子计划参股的旗昌洋行就会以巨额鸦片利润在短短几年之内一举添置数只鸦片飞剪船。1845年11月进出香港的鸦片船只不下80艘,其中属于怡和洋行名下的即达19艘之多。而当时出没于中国沿海的鸦片船只就不下四五十艘。
回头看到何老拔、陈逸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面相觑,贺公子叹口气说到:“唉,海军,没有船坚炮利的海上劲旅,不要说南洋,就是那可亲可恨的宗主国,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那支李阿舰队……我要定了。”贺公子恨呆呆地咬着牙。
斜对面的陈逸杰看得直发毛,他要干什么猜不出来,但那个什么舰队,肯定有什么事儿。那桌子上的报纸全是有关的消息报道。
何老拔也觉得虽然在满坑满谷的铁甲舰、巡洋舰的西洋人来看,这支李阿舰队不过是小儿科大玩具而已。但在东亚南洋,也绝对的是周边大国小邦不能忽视的海上存在。即便是兰芳可以得到,也得倾国供奉了。我们这寸土皆无的一个小海帮,想要这支舰队?这贺公子的胃口大了点吧。
再说了,咱现在就在南洋有个把小岛,就这么点儿地方,这么点儿的人,要这么大的舰队干什么?买回来,谁来开?停在哪儿?坏了怎么修?弹药补给怎么办?这几条小火轮就费这么大的劲,何况一个舰队呢?这是舰队,是军舰,可不是人就可以玩得转的。
“贺兄弟,你这不会是……”
“您猜对了,就是这么回事……”见何老拔瞪大眼睛要张嘴,贺公子伸出手挡住,“没人可以招嘛,大清国不也一样没人吗?工人技师都是有钱就可以找到的,不用发愁。没码头可以修呀!总不成咱永远没有像样的码头军港?哈哈……没地方?南洋有的是地方有的是华人,他们能呆咱们不能?你要说那是西洋人的地方,西洋人为什么能去?还不是开着军舰去的?那咱们有军舰不就得了?退一万步说,就是自己不要,卖个好价钱也是可以的吧?这钱还能眼看着叫洋人赚了去?”
“喔……这倒是,南洋华人倒是盼着能有中国自己的火轮兵船呢,要是能搞来,第一个,他郑老大就舍不得卖了。嗯,可以试试……”
陈逸杰已经兴奋的按捺不住了,何老拔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他不在乎,什么让不让的,一艘夹板船就可以横行南海,一支舰队妈的还不横扫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