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巴芗不知道机器可以促进生产,而生产可以为国家带来繁荣吗?
他知道,但那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更何况,技术的发展并不是此时最需要的东西——纵使它可能节省人力,让国家变得更强大。
如果他所言的纸的作用仅仅是可以给民众洗脑,秦王肯定就答应了,可惜的是,顾衍知道,朝中的大臣知道,秦王更知道,纸的出现不仅仅会带来这些。
阶级的更迭,百姓的诉求,甚至国家的走向都会被看似小小的举动影响,而且这个影响是所有人,至少是除顾衍以外的所有人难以预估的。就是顾衍,其实也不是真正清楚纸的出现会给这个社会带来多大的改变。
技术代表着变化,而变化带来了风险。
这太要命了。
孟德斯鸠指责磨坊的大量推广让工人们失业,蒸汽机的改良者瓦特晚年也抱怨自己的发明实在愚蠢。
顾衍此时必须承认,自己的心急。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并不后悔。
在有限的前世记忆里,顾衍知道在公元前2500年道公元500年间技术几乎是停滞的状态。技术对既得利益者来说当然是好的,但我可往,寇亦可往。
另一个顾衍想做出来的东西——雕版印刷,同样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罗马教廷曾经推广过一个非常实用的技术,印刷机。滚滚而出的铅字印刷机让教皇御令,圣经,甚至赎罪卷大量的生产出来,散如百姓群体里。但同样从印刷机里出来的还有俗语版的圣经,路德的《九十五条论纲》等等教廷不允许的东西。
如果敌人从技术发展中得到的利益比自身更多,那技术发展不要也罢。
而歌舞却一直存在于各个阶层的生活中,只要稍加改变词语就能起到和纸张同样的效果,秦王自然第一选择它。
当然,顾衍有时觉得可能是自己提出这件事的时机不对。
秦王嬴稷已经老了,就算他比顾衍记忆里多活了几年可这不代表他还是雄心勃勃的盛年时代。如果嬴稷在四十岁时听到顾衍的建议,恐怕他现在已经是不论身份年龄任官的秦国最年轻的相邦了。
但,时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如今顾衍面对的事实就是不愿改变,或者说恐惧变化的王上。
“王上实在是......”嬴政听完顾衍的解释后,皱着眉头说,“不过是百姓识字而已,多加引导甚至可以让天下人唯君王唯是从......至于传发书物,只要命专人审查即可,也不必因噎废食吧!”
顾衍轻声笑了出来,嬴政总能在自己有些灰心的时候给自己力量。超越时代的眼光出现在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也是中华大地上第一个皇帝身上真不奇怪。
“先生可还有顾虑?”嬴政看顾衍半天没说话,疑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