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音，你这个纹样设计得确实用心。”

檀香氤氲的书房里，高挽发髻的女人看着手里的草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凤鸢图式，是参照了绉阳王墓的壁画吗？”

沈雅音笑得完美无瑕，滴水不漏，“绉阳王墓是从我们风川出土的，当时我还去看了展览，第一眼就被那副龙凤呈祥的壁画吸引，觉得实在太美了。”

“只看过一次，怕是画不出这么细节的图案吧。”女人抚摸着草稿上精细的纹样，笑道。

沈雅音呼吸一滞，眼底慌乱一闪而过。

“私底下下了不少苦功夫吧。”女人眼底笑意更深了，她亲昵地握住沈雅音的手，“你这么有天赋，还这么刻苦，真的很不错。”

虚惊一场。

沈雅音紧绷的后背顿时松了下来，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羞涩的神情，“其实也还好啦，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努力。”

“好孩子。”女人更满意了，她又看了眼桌面上的画稿，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我过两天要去香林参加一个拍卖会，你想不想一起来？”

沈雅音内心窃喜，面上却还是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拍卖会？什么拍卖会呀？”

“定风波拍卖行每年年末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宴请华国各地的豪门世家。”女人轻描淡写地对沈雅音说道：“里面有不少值得一看的东西，你想不想来？”

“真的吗！”沈雅音这才展现出惊喜不已的笑容，“我真的可以跟着您去吗？”

“当然没问题。”女人拍了拍沈雅音的手背，轻笑道：“你就当是去玩就好。”

沈雅音顿时更兴奋了，揽着女人的手臂嘴甜地又说了不少好话，哄得女人笑个不停。

女人也是抽空来沈家一趟，陪着沈雅音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得走了，沈雅音一路把人送到车前。

“好了，回去吧。”女人对沈雅音的态度越来越亲切自然，疼惜道：“外面风大。”

“嗯嗯嗯，老师再见~”沈雅音甜甜地笑着。

目送车子彻底驶离了沈家的别墅，沈雅音这才慢悠悠转身回去。只是她没有回三楼的书房，而是脚步一转，朝着二楼走廊最尽头的那一间房间走去。

拿钥匙打开从外面反锁住的房门，沈雅音嫌恶地捂住鼻子，走了进去。

房间狭小，阴暗，没有窗户。铺满了纸笔的木桌上，安装着一台破旧的老式电脑，裂了好几条缝的地板上，洒满了废旧的纸团和削笔洒落的碎屑。

啪——

沈雅音抬手，打开了装在房间里的大灯。

刺眼的白光大盛，吓得床上窝着的女生一下子惊醒了。

“小秋，姐姐来看你了。”沈雅音勾起了一抹恶劣的微笑，慢条斯理地坐到了房间内唯一的椅子上，“怎么都两点多了，还在睡呢？”

床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了沙哑的一个字：“滚。”

“姐姐来呢，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雅音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得意洋洋地笑着，“刚刚白老师邀请我跟她一起去香林参加定风波拍卖行的拍卖会呢。”

床上的人披着被子，抱成一团，没有说话。

“哦，是我粗心了，我说的这些你也听不懂。”沈雅音笑了一声，“你估计都不知道定风波拍卖行的地位吧？那我们来说点你能听懂的吧——”

沈雅音欣赏够了自己的手，高高在上地瞥了床上人一眼。

“你昨晚设计的那一件马面，白老师很喜欢，夸了很久。”

床上人捏着被角的手瞬间用力。

“再给你两天的时间，把上袄也画出来。”沈雅音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我要带着一整套的设计图去香林参加拍卖会。”

床上人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平复下心中的愤恨，低低嗯了一声。

“还有。”炫耀完，沈雅音又问道：“我之前给你的那一套宋制，你琢磨完了吗？”

“……那套四季物语？”

提到这个名字，床上之人动容了一瞬。

“对。”沈雅音不耐烦地跟她说道：“现在你能完全按照她的风格，再画出一个系列吗？沈知秋，你不是天才吗，怎么这么久都还不行？！”

沈知秋把自己抱得更紧了，眼底有短暂浮现出来的光，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我不会。”

“你不会？”看着胆敢忤逆她的沈知秋，沈雅音就跟被挑衅了权威一样，怒不可歇，“那看来，你那个在医院的弟弟，看来是好不了了！”

“你要是敢断小著的药，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再给你画一张图！”沈知秋冷眼瞧她，“沈雅音，没了我，你拿什么拜白漪梅为师，拿什么在汉服画手圈里横？！”

“闭嘴！”

沈雅音一个字都听不下去，抬手就扇了沈知秋一耳光，“能给我画画那是你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要不是我，你弟现在还活着？！真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吗？我不做汉服设计了，我依旧是沈家的大小姐，但你是什么东西！”

沈知秋捂着脸，隐忍的情绪终于压不住，彻底爆发，“我是什么东西？沈雅音，你好意思问我！我爸妈出车祸后，是谁不顾情分，狼心狗肺，是谁假惺惺地说着要照顾我，然后转头就借着我的由头把所有的财产吞并掉的？！”

“这也是你蠢。”沈雅音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滚！”沈知秋崩溃地大喊，把手边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全部扔向沈雅音，“你给我滚！！！”

可是已经被沈家养废了的身子，能扔得动什么东西？

沈雅音避开轻飘飘的枕头，见沈知秋一副疯癫的样子，心里满是畅快，“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你必须把那套四季物语吃透，然后给我一份详细的构思意图。”

沈知秋喘着粗气，力竭倒在床上，绝望地闭上眼，悲凉一笑，“沈雅音，你害我一个还不够，还要去害别人？！她跟我完全是两种风格，勉强模仿她，先不说会不会是东施效颦，就说你知道这在外人眼里，你会有多分裂吗？！”

“分裂？”沈雅音轻蔑一笑，充满自信，“不，外人只会称赞我是天才。”

“对，天才。”沈知秋无比讽刺地说，“你真是个天才。”

“好了，我没工夫再在这里陪你闹。”沈雅音也受够了房间内闷着的一股臭味，“你快点。”

说着，她一刻都不想再多待，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