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敲门声和闹钟声同时响起。
林杳从软趴趴的床里挣扎起来,迷迷糊糊地去浴室洗了把脸,这才勉强清醒过来,到衣帽间换了身天蓝色的汉服
这是她收藏夹里放了很久的一套立领长衫加织金马面,实物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版型规整,雪花暗纹在光线下泛着细闪。
长衫因为没有刺绣,略显寡淡,林杳便又加了顶云肩。
房门一打开,云龙恭敬又拘谨地打了声招呼,“林小姐。”
林杳没看到云思慎,刚想问一句,微信上就弹出了云思慎的语音通话请求。
林杳把耳机戴上,“嗯?”
云思慎开口第一句就是跟她道歉,“今晚有点事情,是之前约好了的。”
“没关系。”林杳是个大度的铲屎官,只要猫咪能找到回家的路就行,“你自己一个人还是带着陈继远?”
“跟陈继远一起,”云思慎仔仔细细地汇报行程,“就见几个朋友,十一点多会回去。”
林杳下楼,“知道啦知道啦。”
“今晚有风,记得多带件斗篷,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云龙去办。”
林杳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月白色的绣花鞋穿上,懒得再回房间拿斗篷,“我又不到街上乱逛,吃完饭就回来了,不拿斗篷也没关系,拿了反而还热呢。”
云思慎在那边还想说什么,林杳连忙道:“七点了七点了,我要出发啦,不说了哈!”
说完,赶紧就把语音通话给挂了。
云龙在背后,犹豫了一下,“林小姐,慎爷说……”
“没事。”林杳摆摆手,当先一步出了屋子,“走吧,再晚点可能就要迟到了。”
云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把门锁上,然后跟了上去。
“吴老师约我吃饭的地点——”林杳翻了翻聊天记录,把定位发给云龙,“在安容古城里,叫西江月。”
云龙顿了一下,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如常。
“好的。”
黑色的汽车缓缓驶离晚山苑的大门。
寒冬时分的天总是黑得早,如今才七点,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今晚繁星满天,街上灯火如昼,一路上都能看到不少穿着传统汉服的人。
华国最后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是大明,所以当下华国汉服的主流形制是明制。而随着多元化文化的发展,其他形制的汉服也逐渐兴起。
尽管平日里为了方便和快捷,很多人会选择穿现代服饰,但总的来说,汉服出行在华国还是很常见的。
车子穿过永安大桥,进入江对岸的安容古城。
还保持着古朝建筑的安容古城是香林最著名的景点,一到夜幕时分,街上各式花灯亮起来的时候,宛如让人穿越百年,回到过去。
转过入口的大花坛,从牌坊门进去后,车窗外所见的,就几乎都是穿汉服的游人了。
车子越往里,人群就越稀疏。
到了最后,路边已经没有人了,只路上偶尔有几辆车擦肩而过。
绕过一片竹林,一扇朱漆大门便映入眼帘。
正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鎏金铜钉,林杳没数这是什么规格的门,但估摸着应该是官邸。
刻着‘西江月’的门匾下,有穿直裰的服务生站着恭候。
车子在门侧边停下。
林杳没有注意到,云龙根本没有开导航,却在弯弯绕绕的古城里,准确抵达了目的地,还非常娴熟地找到了停车位。
“林小姐,到了。”云龙说着,解开了安全带,抢先一步下车并给林杳打开了车门。
两人往门口而去,林杳看着吴慈茗给她发的房间名字,对服务生道:“白苹香。”
“请您跟我来。”服务生长得清秀可人,引着林杳往里走。
步过影壁,穿过小花园和曲折长廊,才来到一个挂着‘白苹香’的厢房外。
推门而入,梅香袅袅,琴声悠扬。
林杳脚步一顿,缓缓闭上了眼。
等一曲终了,才重新睁开眼,绕过屏风,进到屋内。
“小杳,你可算来了!”临窗而坐的女人见到林杳,顿时笑着起身,“快快快,快过来!”
“茗姐,好久不见。”林杳清浅一笑,在吴慈茗身边落座。
“这位是?”吴慈茗好奇地看着云龙。
“我朋友。”林杳让云龙也坐下,“不打扰吧?”
“不会,怎么可能!”吴慈茗又多看了云龙两眼,很快注意力再次回到林杳身上,“咱们起码有三年没见过了吧?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林杳不太善于应对热情的长辈,只能微笑着抿了口茶。
屋内还有一个穿着圆领袍的俊俏男生,刚刚就是他在抚琴,此时见林杳来了,也赶紧起身入座。
吴慈茗见他坐下来了,就跟林杳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弟子,蔡斐。”
蔡斐礼貌地起身作揖行礼,很正式,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眼睛很亮。
林杳忍不住失笑,也起身还礼。
“阿斐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拿到了初级演奏资格证。”吴慈茗顺势提起有关古琴的话题,“刚刚你听他弹的那首《春花》,感觉如何?”
“很灵动。”林杳垂眸想了想,认真道:“中间的泛音把控得很完美,只可惜到了后半段,由快转慢的时候,要转换的指法太多,所以似乎有点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