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皆是大惊,连薛姑姑也愣了一下,唯有花蔓平日与珠蕊关系要好,一时难以置信,慌忙扔下手里的衣服便往珠蕊的房间走。沐霖本不欲多管闲事,可这几日受了花蔓恩惠,便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花蔓抱着躺在床上的珠蕊痛哭不已,沐霖细打量了一下,见珠蕊脸色发青,嘴唇乌黑,她走过去,执起珠蕊的手,把脉过后,说道:“莫慌,她还没死,只不过是中毒了。”
花蔓一听,喜极而泣,忙放开珠蕊,对沐霖道:“沐姑娘,求求你,救救她!”
沐霖正在思索,她如何中毒,又是中的何毒,便没有搭话。花蔓静静地看着沐霖,一时也不敢插画。沐霖又仔细听了脉,过了一阵,放下珠蕊的手,却不小心瞥见床边的木桌上摆了一盆娇艳无比的花,一时愣了半晌,过了一阵才恍然大悟,欣喜若狂,自言自语道:“有救了,有救了!”
来了好几天,这是头一次看沐霖这般激动,她与珠蕊素不相识,该不至于如此紧张吧?只见她慌忙走来走去,寻找纸笔,可这地方哪有什么笔墨。倒是薛姑姑,怕真闹出人命,见沐霖有法子救人,便令人递来纸笔,沐霖接过来,慌忙写下药方,说道:“此花名为一品红,虽是香气宜人,却身有剧毒,不宜放于室内。所以珠蕊才会中毒,你拿了方子去司药司开药,喝几副当会好的。”
花蔓一听,喜不自禁,忙拜谢沐霖。沐霖却扔下药方,不管不顾地就往外跑,闹得余人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尤其是薛姑姑,待反应过来,才怒骂道:“真是没规矩的东西,难怪被贬了下来!”
性命攸关,沐霖哪里顾得了什么礼节,她欣喜若狂地疾步往乾清宫走去。到了宫门口,就被侍卫拦了下来,沐霖急道:“大人,请放我进去,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侍卫一动不动,充耳不闻,而不远处值班的太监崔秀见了沐霖,看她一身打扮,便知是个低等宫女,这段日子正值多事之秋,傅后早交待了,严格监控乾清宫进去人员,若有可疑之人,一律仗死不论,他立即怒斥道:“大胆奴才,竟敢擅闯乾清宫!来人,拉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崔秀收下的内侍一得旨便要押下沐霖,沐霖噗通一声跪下,祈求道:“奴婢死不足惜,只是事关皇上安危,还请公公开恩,放奴婢进去,日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崔秀哪里会听沐霖解释,擅闯乾清宫就是死罪,任谁也不得通融,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拖出去!”
沐霖又急又怒,只能大声求救,望能引起他人注意,“皇上!皇上!皇上!”
高愚正要出去,一听这动静,过来一看,竟是沐霖,一时大惊,忙道:“沐姑娘!”
沐霖与高愚有过一面之缘,一见到他,立即喜道:“高公公……”
高愚先对崔秀道:“崔公公,这位是沐姑娘,原本在乾清宫伺候皇上起居的。”
崔秀这才令人放开沐霖,面色却依旧有些冷峻,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沐姑娘,刚才得罪了,只是近日太后下了令,我不得不谨慎些。”
沐霖拜谢道:“崔公公客气了。”顿了顿,又道:“不知崔公公能否开恩,放奴婢进去,奴婢确有要事求见皇上。”
崔秀毫不客气地回绝道:“此事我做不了主,沐姑娘还是请回吧。”沐霖看了看高愚,目露祈求之色,高愚犹豫了一阵,问道:“姑娘前来,是所谓何事?”
沐霖面露难色,高愚便知不好多问,叹道:“我去请示张公公,姑娘稍等片刻。”
等了一阵,张彬就来了,他对崔秀吩咐道:“放人进来吧。”
崔秀依旧有些为难,“张公公,太后早下了令,凡出入者皆须太后亲旨,奴才实在不敢违抗太后懿旨。”
这个崔秀,本是李德成那边出来的,历来不对付,张彬面上不动声色,却暗暗记下一笔。不知何时,傅衣翎迈着莲步,下了汉白玉丹陛,在侍女的簇拥下一步步走来,众人见状,连忙行礼,“皇后娘娘金安。”
傅衣翎淡淡地开口道:“此人是本宫叫来的,有何问题?”
崔秀哪里敢得罪皇后,况且还有傅衣翎与傅后的这层关系,他赶紧赔笑道:“娘娘叫来的人自然没有问题。”
傅衣翎斜看了他一眼,“那就好。”说罢,也不理沐霖,转身就走。沐霖苦笑一声,也顾不得前仇新怨,忙跟了上去。
二人到了西次间的花厅,傅衣翎不动声色地端坐在梨花椅上,一身红底绣金龙襦裙更显得端庄典雅、贵气逼人。她也不拐弯抹角,开口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俄尔,又冷笑道:“前段日子朝夕相处的还不够吗?”
沐霖一时羞愧难当,她不仅欠着傅衣翎的情,还与她的夫君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怎么算,她都没脸面对她。沐霖咬唇不语,深呼了一口气,方回道:“一旦皇上病愈,奴婢便立即消失,只求娘娘现在让奴婢见皇上一面。”
沐霖本意是日后退出二人之间,撮合帝后,可落在傅衣翎眼里便是一副情深不舍,委曲求全的样子。纵然沐霖曾说过二人是清白的,此时她也无法相信,傅衣翎心怒难平,“本宫凭什么要听你摆布!”
“那娘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您答应奴婢见皇上一面。”此时为了救皇帝性命,沐霖只能豁出去了,况且她笃定傅衣翎不会伤害她。
傅衣翎怒极反笑,“好!我可以让你见皇上一面。”沐霖一喜,却听傅衣翎面色阴沉,语气冰冷道:“条件是,你要陪我春宵一度……”
沐霖震惊不已,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不可置信地看着傅衣翎,等回过神来,方难以启齿地开口道:“除此以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傅衣翎毫无回旋地道:“我只对这一件事感兴趣,做不到,就请回吧。”
话音一落,便起身要走,沐霖心急之下,慌忙道:“好,我答应你。”
傅衣翎停下步子,心中无限悲凉,背着沐霖道:“你进来吧。”
沐霖心心念着皇帝安危,哪有功夫多顾虑傅衣翎,她压下心里的痛,跟着傅衣翎来到隆福堂。此时的皇帝早已不省人事,昏昏沉沉地连人也辨不清,面容憔悴浮肿,形容大变,与往日那个俊俏清秀的公子大相径庭。沐霖见此,悲痛不已,泪流满面,她走过去跪在榻前,牵起皇帝微肿的手,泣道:“皇上,您答应过奴婢,一定要好起来,君子一言,可不能失信于奴婢。”
此情此景,傅衣翎也忍不住眼眶泛红,她心中五味陈杂,即悲皇帝命薄,又痛沐霖伤心,更叹自己情寄非人。沐霖却没有伤怀太久,又查探起皇帝病情,探脉过后,起身走到高几上的香炉前,拿其铜勺将其中未燃尽的香料掏出,放在手中端详了许久,脸上竟是一片豁然开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