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知情,只当寻常训斥,张彬却心下大骇,沐霖以秽乱宫廷治罪,王纲慧如一并入狱,他从中穿针引线一事傅后必早已了然,他忙跪下请罪:“奴才失仪,冲撞了太后,实在罪该万死。”
傅后本欲连带着皇帝再训几句,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周后忽然开口道:“这些琐事,小施惩戒即可,莫要动了气。”
傅后这才作罢,面色有所缓和,对战战兢兢地张彬道:“今日仁圣太后饶了你,我便不重罚了,领二十板子吧。”
张彬吓得汗透了里衣,听了这话才安下心来,赶紧磕头谢恩,皇帝的脸色愈加难看,却不敢多说什么。
周后看了皇帝,见她不似往日镇定,估摸着有急事,便又道:“前些日子柟儿一直嚷着要吃桂花糕,我便备了些,你往日里也喜欢,就一道来吧。”
傅后心下欢喜,展颜一笑道:“难为姐姐劳神劳力了。”
周后见傅后应承下来,便趁机对皇帝道:“凤辇在下头侯着了,我亦有些乏了,皇帝倒是不必相送。”
傅后乐得与她独处,亦随便打发了皇帝,在景萱与时晴的搀扶下,二人同乘了凤辇,向慈庆宫的方向走去。
皇帝跪送两太后,凤辇一走远,便再也耐不住性子,忙对张彬问道:“霖儿出了何事?”
张彬神色复杂,想了想才道:“沐姑娘被宫正司抓去了,身边伺候的王纲和慧如也都牵扯进去了。”
皇帝又急又诧异,忙提步往宫正司方向走,气道:“以什么罪名抓的,谁抓的?”
张彬疾步跟上皇帝的步子,小心道:“宫里盛传昨夜酉时左右,沐姑娘违反宫规,私会外间男子,宫正司奉了太后口谕将沐姑娘收监查问。”
皇帝脸色一变,女子最重名节,这无疑是要置她于死地,怒道:“是谁胡乱编排,散播谣言!”
张彬喘着气回道: “底下都这么传。”
皇帝又问:“宫正司何时去的玉琼宫?”
“昨夜子时。”
皇帝不禁暗自恼恨自己不该寻沐霖,落了人话柄,心焦如焚地加快了步子,玉溪在旁劝道:“此事恐有蹊跷,主子去了宫正司也于事无补,既然沐姑娘是清白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当夜玉琼宫值班的奴才问个明白。”
皇帝面有愧色,叹道:“昨日朕夜访玉琼宫,估摸着被人看去了,却是连累了她。”
玉溪愣了片刻,细思之下,更觉可疑,“主子探问秀女虽然与制不合,可算不得大事,即使被奴才们看去了,也无人敢说三道四,此事恐怕是有人故意兴风作浪……”
皇帝想了想,又道:“朕去宫正司将事情原委明说,还她清白。”
玉溪急得忙拦住皇帝,“主子万万不可,沐姑娘遭人陷害,必是有人想引出您,如今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若您此时出面,不仅颜面扫地,还使得朝野不满,太后必得震怒!”
事关沐霖性命,即使明知遭人算计,也无暇顾及,皇帝急道:“朕不出面,便坐实了罪名,即使母后放过她,依她这般刚烈的性子,日后也难苟全于世!”
张彬忙跪地祈求道:“玉溪说得对,此事表面上是针对沐姑娘,实则是对付主子您呀!沐姑娘不过受些皮肉之苦,如今太后也明眼看着,若主子真为了个秀女就不顾祖宗家法,她老人家如何能放过沐姑娘。”
皇帝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玉溪和张彬,怒道:“这么说就让朕躲在后面,任由她含冤受辱,若是这样,这个皇帝的脸面,朕宁愿不要!”
若退一步必得牺牲沐霖,皇帝对她已情根深种,如何忍得下这个心。玉溪看着皇帝决然调头,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对跟着的小太监高愚吩咐道:“告诉太后,朕有要事相禀,另,急召宗正郑王、内阁首辅于孟阳、英国公傅友德入宫面圣!”
张彬与玉溪皆是大惊失色,皇帝是铁了心要救沐霖,竟不顾一切地将宗亲大臣召入内宫,将此事闹大,逼得自己无退路,也使太后无回環之地。高愚看了一眼跪在一旁苦谏的玉溪与张彬,支支吾吾的不敢回命,皇帝脸色愈加冷峻,阴沉道:“朕的话你也不听了。”
高愚哪敢违抗圣旨,忙磕头领命,前往传旨去了,皇帝的銮驾也前往养心殿,徒留下干焦急的玉溪与张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