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Mafia新首领上任的一年后,不可否认的,港口Mafia发生了几乎天翻地覆的改变,一个恣意妄为的暴力组织竟是隐隐向着守护者的定位发生了改变,但同时也从首领换代的动摇中慢慢稳定下来,不过紧随而来的是各种保护合同的时限到期,以及与港口Mafia交易军火的组织似乎有想要反悔的征兆,上批订好的武器到现在都没到,说是运送武器的货船出了状况。
鬼才信呢。
今天中原中也强忍着怒意早早的回了家,明明只有十五岁却已经是高级精英社畜的早熟少年盘腿坐在地上铺着的榻榻米上,这一年里,作为港口Mafia的绝对武力天花板,他忙得不可开交。
清楚中原中也为什么会是这样暴跳如雷的芥川龙之介沉默地跟着中原中也一起坐下。
现在的家里只有早归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能够让中原中也迅速消气的白昼不在,应该是去花店了,于是芥川龙之介咳了咳,提议道:“我给你泡杯茶喝去下火怎么样,中也哥。”
“行吧,那麻烦你了。”中原中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上面的青筋正一抽一抽地跳动,他深吸一口气,想起那完全不知道内情的新首领给他配备的搭档。
本以为老首领死后自己能钻个空子把横滨合法居民证……也就是横滨身份证的问题给解决了,没料到新首领是个更不省心的,怀疑他、不信任他,却依旧想要把他捏在手心为其所用。
如此,中原中也更不可能让新首领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老首领拿捏住为其‘忠诚’的效力,在港口Mafia干了这么久却仍旧是个没有合法身份的黑户这一点,中原中也是决不能暴露的。
于是天天和新首领明枪暗箭的斗智斗勇。
还有那个什么搭档,那家伙的脑子机敏得让人毛骨悚然,中原中也说什么都不可能让那条脸色难看得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青花鱼有了解他、尤其是他的人际关系的机会。
喜欢直来直往的中原中也不耐烦极了那些曲曲绕绕、勾心斗角,偏偏他还不得不在自己苦手的地方迎难而上,硬是把自己的智谋和演技水平给这些大佬磨砺上去了,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新任首领和被新首领派来监视他的‘搭档’。
倒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离开港口Mafia,可他已经深陷其中,而且离开港口Mafia会怎么样,尾崎红叶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中原中也同时也不甘就此离去,好斗善战的中原中也怎么可能‘知难而退’,他就像是为战斗而生,无比的适应硝烟与血腥的气味,热衷于战斗,有什么是比Mafia更适合他的呢。
除了和白昼之间除了杀手锏外几乎可以完全放开手打的激烈‘切磋’,也就黑手党之间不留余地的生杀之事与枪林弹雨的拼杀能让他热血澎湃起来了。
——那么干脆就真的成为干部,将那些虚权化为真实捏在手里给自己办事好了,这些年不再因他的年龄而小觑他甚至是想要投入他麾下者大有人在。
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眸子暗沉下来,像是埋伏起来伺机而动的猛兽的眼睛似的,冷厉而危险。
“中也哥。”少女语无波澜的冷淡嗓音传来。
“阿昼?”中原中也闻声猛地抬起头,眉眼间的郁结见到来人便如风吹晨雾般迅速散去明朗起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奶奶出远门了,老人家被亲生女儿邀请去陪外孙过生日,所以这段时间花店休业了,我定时去花房看顾一下花草、照顾好店里的猫就行了,不用一直守在店里。”白昼说着将怀里的向日葵递给中原中也。
“送给我的?”中原中也抱好向日葵看着白昼坐到自己身旁。
“嗯,送给中也哥的。”白昼肯定道,还特意的补充了一句:“太阳花,中也哥似乎更喜欢这种花。”
中原中也微怔,旋即忍俊不禁,“啊,的确。”
“说起来我们很久没有谈过了,因为中也哥总是很忙的样子。”白昼沉默了一下,说道:“完全看不见了其实也没关系,对于中也哥而言是好事不是吗?”
“越来越像人了……是吗。”中原中也下意识想要攥紧手里的东西,却在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小太阳送给他花,中原中也赶紧放松了力度,颇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不动用污浊——那家伙的力量就无法看见它们……”
说着,中原中也自嘲道:“连龙之介都不如。”
被Cue的芥川龙之介面不改色地端着泡好的茶放到矮桌上,端上来的是两杯茶和两份茶点后他乖巧的做到矮桌对面,把东西端上来,芥川龙之介默不吭声地离开了家,他看了眼手机消息,确认了地点后便去找和青木贯一出门写生的芥川银。
家中长兄长姐之间的话题,作为弟弟的他没有立场去旁观和插手,而且中原中也和白昼一谈起彼此间的事就会旁若无人的氛围也根本插不进去,与其干等着,不如去找芥川银。
但愿等他们回来,中也哥和白昼姐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但是中也哥此时眼中的世界正是我想要保护的世界。”白昼板着脸直起上半身靠向中原中也,神情严肃地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强制让这位自认愧对于她的哥哥面对她,“请不要妄自菲薄,这正是说明了中也哥已经能够完美将荒霸吐的力量收敛封印起来。”
——“我很喜欢这样的中也哥,也想要保护这样的中也哥。”
自从发现自己看不见怪物后就再也没认真和白昼对试过的中原中也近距离地直接差点贴上,在港口Mafia叱咤风云、地位等用于准干部的少年差点表情管理失控斗鸡眼。
在加上幼时的白昼就曾对他宣誓过的守护约定,这孩子这么多年来最不变的就是每次对家人倾诉衷肠时总像是在浪漫深情的告白。
中原中也:!!!
被小太阳的脸近距离美色暴击的中原中也差点原地人没了,这张脸他理应是看惯了的,可抵抗力却似乎没有一点点长进。
“请好好看着我,中也哥,您也沾染上了家长式的‘自以为是为我好’的劣习了,我可以理解,但请给我与你沟通的余地和机会,家人之间难免会有这样的因沟通不及而产生的沟壑,我们需要及时弥补,以免酿成大错。”
白昼看着中原中也居然用怀里的向日葵挡住脸,薄荷色的眸子顿时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就像是一直被主人称赞‘世界第一可爱’的猫猫第一次被主人嫌弃,难以置信到怀疑世界。
“哥哥。”白昼语气变得强硬,“请看着我!”
她吐露出每个字,每个音节,组合起来的话语,在中原中也听来都是如若诗歌般的动听,稍稍改一下,便会是一首毋庸置疑的应被世人称赞的诗。
“啊——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中原中也羞恼道,要是白昼对其他雄性生物如此,铁定就是无意识的海王,而庆幸的是,她只会对亲近之人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讨厌你,真的……只有你,我是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讨厌嫌弃。”
“是吗?嗯,我明白了。”白昼放开中原中也,坐回原处,“那就以现在的距离面对面好好说吧。”
“……这段时间,我又给你添麻烦吗?”
“没有,大概因为中也哥不仅仅是异能力者,还是是荒神的人格体。”
“那就好。”中原中也神情松快了许多,他心中的那块大石似乎就这样放了下来,眼神也温软了下来,“这样就足够了。”
兄妹俩对视半晌,白昼向中原中也伸出双臂,询问似的歪了歪头,中原中也默默拉上自己连帽风衣上的兜帽,低下头,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后抱住了她,依旧温暖不变的绒毛披风将两人都一起藏起来,像是刚诞生于世的第一年那样,紧紧扣住彼此的手。
金色的大瓣花朵跌落在地上,沁人心脾的花香随着花瓣从花萼上脱落,无形之中扩散开来。
“您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白昼抬着头望着房梁,下巴放在中原中也头顶,已经隐隐有了要比中原中也高的征兆的少女声音轻软:“依旧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嗯。”
“我知道了。”
“对不起。”中原中也放开手,“但这种自以为对你好的自私决定我还是决定保持下去。”
“如果这能让您感觉好受的话,我不介意。”白昼轻笑,“我被‘中原中也’蒙蔽了双眼——我眼中的世界其实远比您想象中的要小很多很多,请您放心好了,我很好骗的。”
“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哪有说自己好骗的。”中原中也哭笑不得,刚刚短暂的一个拥抱让中原中也还是不由得产生自我怀疑——为什么阿昼就是怎么都喂不胖呢?
与中原中也沟通解决了对方的心结后,白昼的心情并未能轻松几天,如往常一样在温室里照料着花草的她突然瞥见了隐隐有枯萎之兆的澳梅,这是奶奶最喜爱的花,一直都如珍爱自己的命一样疼惜着。
白昼一直有好好按照奶奶教导的照顾它,没有一点松懈,怎么会突然就有枯萎的征兆呢。
澳梅被称之为‘砂砾之花’,学名杰拉尔顿腊花,耐寒耐贫瘠,四季常青,这一大灌丛的澳梅是奶奶和她的老伴一起栽下的,长势一直都很好,比人都高。
它的寓意也很好,表达亲情、友情和爱情的忠贞不渝,也有珍贵长青之意。
看着那干枯的花瓣落下,白昼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拿起手机拨打老人的电话,这个时间段的老人应当是有空的,她也理所当然的顺利拨通了,还未聊几句就听到了一阵不详而慌乱的动静。
像是自知死期已至,老人最后颤抖着声音说:“阿昼——”
混杂着让人发寒的声响,像是恶鬼一边吞食着谁的血肉一边得意地发出奸笑声,老人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就像是虚无的深渊般穿过电话从另一边伸向了这一边。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手机摔落发出的巨响伴随着电话断开后刺耳的提示音。
“奶奶……理子奶奶!”
快过去!
再快一点过去啊!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此乃人生八苦。】
若是一一经历过去,尝过那些苦头,即便再不愿成长,也不得不让自己成长起来吧,从自己舒适圈里、安全屋里走出来。
比起自己经历那些苦难,让白昼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去经历苦难而自己却无法施以援手,对于她而言才是最为痛苦的。
如果她没有因为老人那期待而开心的表情而收住话语,而是像迦尔纳一样直言出“即便是血亲,平日里如此冷淡,这次却突然如此反常的热忱邀请,必定是不怀好意”,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老人家一定能够长命百岁吧?
——日本,东北地区,青森县,即便是在青空白日下,那耀眼疯狂的火焰也让人无法忽视。
余烬未灭的焦黑废墟、恣意飞扬的赤红火焰、打着旋在空中徘徊着的,似是食腐的枯叶蝶般的片状灰烬。
像是在狂风中振翅飞舞的绒毛披肩在空中拖拽着细长的火焰似的绒尾,像是哀悼着谁的旗帜。
少女沉默的坐在废墟前,身旁插着一柄一人多高的漆黑枪刃,她光衣般温暖柔和的白发上披着的边缘像是正在火焰中燃烧着星星点点火光的黑纱将她的背后全部若隐若现的遮挡住,可以隐约看见她纤瘦身躯的线条。
还有那同样由金色勾勒出纹路、如燃烧着无数星火之光的蝶翼般的裙摆与那黑纱一同覆着在地上。
黑、红、金、白,沉重而肃穆的色彩与灼热绚烂的火光构成的像一幅画般的盛大的哀悼之景。
看着这一幕,姗姗来迟的准一级术师原山恒太几乎被震慑到难以发出声音,那个少女并非是什么咒灵,不,将咒灵与这位神性几乎强盛到令人不由得想要跪伏的少女联系起来都像是一种亵渎。
她过于通透明净散发着光辉的薄荷色眸子满是悲切,哪怕她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沉寂悲伤使得她似乎在下一秒落泪都不会奇怪。
白昼侧头看见来人,自然而然解除了身上的灵衣,恢复成了花店店员的装束,她本就是急匆匆从花房里赶过来的,但仍是为时已晚,她就连老人一截残躯都未救下。
失去关系亲近之人的过度悲伤致使了这一幕的惨剧,于是等白昼回过神,作为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她的清醒也‘为时已晚’,但对此,她没有应有的悔意。
这是‘火厄’第二次制造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