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夜幕下,一蓬火光自瓦房中央燃起,黑烟滚滚直冲云霄,有人高声叫道:“走水了!快来人!”此时正赶上巡逻换班之际,是以,瓦房之中几乎所有的人手都被调遣出来,有短衣直裰配刀剑的青衣楼杀手,也有头发眼睛颜色各异,穿着古怪的海贼,慌乱之中有人提着水桶去湖边舀水,也有人抱怨道:要是水怪老大在就好了。
火势不大,但火点很多,很快有小头目站出来调配,指挥一部分人手去灭火,其余人去抓捕放火的。
黑夜之中,一道人影从房顶掠过,快得不可思议,瓦片发出一连串的啪嗒声。
有人寻声仰头,指着黑影高声呼喊:“在哪!快追!”
“刚刚那是六式里的月步和剃!是海军!他是来救人的!”
“抓住他!”
躲在水里的陆小凤抹了把脸:“巡逻被引开了,我们……”话未说完,身边的人已游到了岸边。
陆小凤笑了一声紧随其后,他忽然发现,西门吹雪出了剑法高超之外,轻功居然也非常好,身形快得像一阵风,所踏之处不要说脚印,就连滴落的水迹都很少。
两人瓦房门前分开,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这一排足足建了几十座房屋,全部都是临时匆匆搭建的,完全不按流行的规矩样式,每两座相邻的房屋之间都有一条胡同似的空隙,间隔有大有小,每一栋房屋开门和开窗的方向也都不一样,有的坐北朝南,有的坐南朝北,更有的居然在两座房屋的空隙间开门。
最关键的是,每一座房屋的门和窗的数量完全不一样,比如西门吹雪潜入的第一个房间,他足足绕着墙走了一圈才摸到门和窗,屋里没有灯,但是有呼吸,他将房门嵌开一条缝,然后沿着那条缝小心地贴着墙走进去。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也留意着屋里的人的呼吸。
里面应该只有一个人,呼吸平稳绵长。
外面无星无月,屋里也是伸手不见五指,西门吹雪慢慢地向里面靠近,他确定以自己的轻功绝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然而在一个隐约是床的位置,一个声音忽然道:“什么人?”
这声音很小,也很轻,显然是怕惊动了别人。
西门吹雪大概知道这是谁了,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枚火折子,轻轻吹了一下,完全黑暗的房间忽然亮起微光。
一个年轻公子坐在一方矮塌上,他的眼睛虽然在看着西门吹雪的方向,但里面全无神采,眼瞳的颜色也似乎比寻常人更浅一些,容貌虽清俊,可脸色憔悴,头发有些散乱,神色却是平静的,即便屋子里闯入了陌生人,仍旧不慌不忙,姿态从容。
他的手足都被墙上的精铁锁链锁住。
西门吹雪道:“花满楼?”
花满楼无神的双目微微睁大了几分:“正是,却不知阁下……”还未说完,只听清脆一声,然后闪过一串火花,锁链已断成数节。
花满楼怔了怔,下榻拱手道:“原来是西门庄主,多谢相救。”
西门吹雪道:“你怎知是我?”
花满楼道:“从庄主一进门在下便已感受到了一股杀气,直到方才那一剑,剑意如冰雪般凛然,天下除了庄主,只怕再也无人能发出这般剑意。”
黑暗中,西门吹雪似是无声轻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收剑入鞘,转身便走。
花满楼也知道眼下不是客套闲聊的时候,只能跟在他身后道:“庄主相救之恩,花七铭记于心,日后必当亲赴万梅山庄致谢。”
西门吹雪也只冷冷回道:“陆小凤在前面。”
说完,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花满楼或许去跟陆小凤汇合,又或许是去救他的哥哥们,西门吹雪也不管,接着去探查下一间屋子。
屋子里点着灯,两个跪坐在地板上的影子投在窗子上,一个是青衣楼的杀手,再用细布擦拭宝剑,另一个黑色短发男人坐在他旁边,两个人正在就分赃的问题讨价还价,想来是两个头目。
西门吹雪看了一会,接着往下走,慢慢的,他发现一个有趣的规律,那就是每隔三个房间都会住两个人,一个青衣楼杀手,一个海贼,看起来是小头目,他们通常各干各的,互不相扰,然后下一间屋子必定是十几张床排成的通铺,这样的通铺里往往没有人,但被窝是温的,灯盏也是热的,想来是被叫出去救火追人去了。
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看着,大致估算出他这边头目约有二十人,普通喽啰差不多一百多,刀和剑这两种兵器最多,配有火铳的人很少,还有一个发现是,每一个头目的房间门口都挂着一只铃铛。
莫非这铃铛是他们的传讯手段?只有铃铛响起,他们才会出动?
他接着往前走,走到这排房屋最后的一间房。
这间房从外面来看跟别的房屋没什么不同,倘若按照顺序来算,这里面的人或许是个头目,也可能是关押着花家的公子。
因为里面没有点灯,只有囚室才不会点灯。
西门吹雪推开门,潜进去,几乎是他踏进这间房的一瞬,他束发的带子竟自行脱落了。
满头青丝垂下来,西门吹雪的心狠狠一跳,是恶魔果实能力者!是那个吃摩擦果实的人。
他原本并不理解摩擦的概念,但发带脱落让他莫名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攥紧了剑,终究没有转身逃走,而是往里走。
他排查的速度比最开始估算的速度要快一些,即便在这里拖延一刻半刻也无妨,倘若能杀了这个能力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