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幽灵于蓝色鬼火之间流窜,一道青锋将其一分为二。
剑气纵横,两节断木横隔在地上,剑与树木一般大的镰刀撞在一起,只听轻轻叮一下,像是咬碎蚕豆的声音,剑被崩出一个缺口,皲裂的痕迹布满剑锋。
西门吹雪没去看那倒缺口,兵刃相抵之际,他忍不住朝后看去。
打了半夜,对手好像有意要分开作战似的,站线越拉越长,西门吹雪原本站在达斯琪身侧,可打着打着,两个人中间就隔了一堵墙。
墙在他背后,他朝自己背后看去,分秒之间,镰刀的形状变了,它的前端突然暴涨,幻化成一枚铁钩越过剑锋,带起一道冷风死死钉入西门吹雪的肩窝,前后贯穿!
西门吹雪吃痛,死死咬牙来抵住身躯的震颤。
“你很聪明,能在战斗中看透我幻术的人并不多,你唯一犯的错就是在战斗中分心。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快的剑,就这么杀掉你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也能去那片大海扬帆起航的话,或许赏金也不低,唔,可能有一亿……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幻术师高里范斯,赏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喉咙下正插丨着一把剑,西门吹雪的剑。
“你唯一犯的错,就是话太多。”西门吹雪冷冷道。
幻术师的眼球几乎突出来,喉咙咯咯作响,他不敢相信,低头看着入喉的剑尖,怎么会?
一个人的肩膀被贯穿,他怎能还能拿得起剑?又怎么还能这么快?
幻术师倒下,脸上还凝着死前的疑惑,与此同时,空气中像是有什么被打碎了。
一瞬间,什么地狱烈火,什么枯树幽灵全都消失不见,那把巨大的镰刀也变回了普通的刀。
西门吹雪垂眸看剑,剑上的豁口与裂纹通通消失。
他活动胳膊,脸颊抽了抽,狠狠吸了口冷气。
原来贯穿伤不是幻觉,怪不得那么疼……
他伸手点住肩膀边的穴道,靠着墙边一颗大树慢慢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幻术的后遗症,只觉得天和地在一块转,头晕得厉害,手脚发软,眼皮也越来越沉。
“达斯琪。”西门吹雪隔着墙喊了一声,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虚弱。
过了一会,他听到另一边传来一句:“我没事,鲨鱼人已经被我制住了,你还好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他放心阖上眼,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麻痛不已的伤处有些发凉,眼睛动了几下,迷迷糊糊看到自己半边衣服被脱下,凉毛巾一点点沾去污血,然后抹上药膏,再用布条一圈圈缠好。
达斯琪换了身衣服跪坐在他手边,她好像没发现他已经醒了,脸上淌着两行泪。
她没有哭出声音,只是咬着唇默默流泪。
这是他第一次看她哭,就算是濒临死亡她都没有哭。
西门吹雪的心一下下跳着,他想抬手去帮她拭泪,手指刚动,她就自己抹了把脸,为他把衣服重新穿回去。
他赶紧把眼睛闭上,随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睁开眼,轻声道:“我自己来。”
达斯琪手一抖:“你醒啦,你这里不能动,还是我来吧!”声音有点哑,却笑得温柔。
她没让他看见自己偷偷哭的样子。
西门吹雪不吭声,眼神有些发飘,飘着飘着忽然定格在前方的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只是在分散注意力。
达斯琪的手指算不上柔软,指腹也很糙,偶尔蹭在他皮肤上总会带来一些冰凉的痒意。
衣服穿好后,达斯琪长长舒了一口气:“谢谢你来救我,如果没有你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其实我本来快要败了,但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忽然又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如果我败了,那你就要一对二,我不能让你承受这样的危险。”
她笑笑:“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心里惦念一个人真的会变厉害好多。”
西门吹雪没说话,其实他的想说点什么的,可他实在太累,朝阳从东方升起,耀眼的光芒倾泻而下,他沐浴在阳光下,一滴汗珠从额头上慢慢滑落,润湿了眼角,他重新闭上眼,觉得天地还是在打着转。
忽然,他感觉肩膀一沉,是达斯琪靠上来,她的手臂圈过他的另一侧肩,将他半边身都拉入她的怀中,这显然比靠在树上要舒服得多,她的脑袋就枕在他肩头,两个人就这么依靠在一起。
达斯琪打着哈欠,呢喃低语道:“我也不想动了,就这样睡会吧。”
西门吹雪闭着眼,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微风吹着树叶哗啦作响,日光穿过叶子,在两个人的身上投下一片斑驳。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不争气啊不争气!(拍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