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我下意识地有点想打开耳麦。
如果梅丽莎能听见,她大概会劝我赶紧回绝掉吧?
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现在这个情形,好像不容许我说一声“没有”。
这应该都怪白兰吧……?
我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眼看着狱寺隼人重新调了人来正厅门口值守。调来的同事似乎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对我报以十二万分同情的目光。
同事怜悯的目光强烈到我甚至抿出了点“一路走好”的意思。
狱寺隼人极为地看重今天这场晚宴,现在晚宴没结束他就要提前离场。怎么想都只能是因为白兰·杰索反常地与我一个岚部小成员搭话。
我在同事的目光中亦步亦趋地跟着狱寺隼人离场。
他径自走在前面。
为了今天的这场晚宴,这个酒店的分布图岚部上下都背的滚瓜烂熟。我们现在这走的这个方向通往上下停车场的电梯厅。
狱寺隼人不说话,我也不会先开口。
我们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一路坐着电梯到了地下一层。
狱寺隼人的车是一辆宝蓝色的超跑,具体什么牌子我也没仔细看。虽然我大概率是要坐上这辆名贵跑车的副驾驶,不过我还是谨慎地矗立在了门边等待。
果然。
他扶着车门坐进去之前施舍我了一个眼神:“上车。”
我谨慎地寄好了安全带。
这是出于对交通守则的尊重,绝不是因为对狱寺隼人的不信任。
宝蓝色的跑车被夜晚镀上了一层墨色,海风在窗外呼啸而过。
如果我现在能照到后视镜的话,我应该能看到自己脸色惨白。
就是说,这种推背感、这种油门声,我对这种速度真的没什么耐受力。我抓着安全带恍恍惚惚地在想——或许狱寺隼人想就这么吓死我?
酒店建在山顶,盘旋而下的公路比游乐园里的旋转秋千还像甜甜圈。
“岚守大人……”
我强撑着一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吐在您车上,您应该不会……”
“想吐就吐。”狱寺隼人冷漠地截断了我的话头:“别吐我身上。”
咦!?
虽然还是刻薄冷漠,但他刚刚是不是说了“想吐就吐”?
完蛋。
为什么突然觉得我的上司可能也有温柔的一面?
不过为了准备晚上的迎宾,我原本就没有吃太多的东西。毕竟吃多了有小肚子就不体面了。
尽管大脑各种叫嚣着不适,我到底还是没有要吐的迹象。
酒店周围的街区早早都被清过场,现在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几户居民还亮着灯光。狱寺隼人开着车穿行在无人值守的街道,压根没抬头看一眼信号灯的颜色。
刚刚那个信号灯的颜色好像代表着禁止通行……
但我没胆子提醒。
彭格列的岚之守护者显然不是色盲。
看狱寺隼人这个架势也知道他是个熟练的老司机。
综上所述,他看到了,但假装没看见。
傻子才会提醒他。
我不是傻子,所以我选择闭嘴。
明天一早岚部大概就会接到罚款通知单了。
但首先——
我得先活过今晚,大概。
车子缓缓停在了一处悬崖边。
这座小岛三面环海,像这样的海边悬崖有不少,我虽然一处也没有去过,但我觉得这里应该是最凶险的一个地方。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是我个人的单纯猜测。
崖底是成片的礁石滩和被海风掀起的汹涌浪花,深沉夜色的天空层云积攒。
是很适合刮起狂风的夜晚。
“岚守大人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话要交代吗?”
狱寺隼人从车上下来之后就一直倚靠在车门上叼着烟,只不过烟头上并没有火光。
他转过来看我,随手把烟折在指间:“那你呢?有什么‘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话’要说吗?”
“如果您指的别人没有包含白兰·杰索的话,我只能说,谢谢您及时来救场。”我这话说得诚恳至极。
白兰说的话题我的确感兴趣,但我没有忽略他不同寻常的压迫力。
在耳麦被破坏的最初,我确实是想呼救的。
狱寺隼人没什么大动作,他踩着不平整的砂砾石子路走到我边上,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走到和我只有半步近的距离停了下来:“伸手。”
“啊?”我懵了一下。
“我不重复第二遍。”
我垂着手、手背朝天,茫然地等着狱寺隼人下一步的动作。
“……手心向上。”
我严重怀疑那个沉默吞掉的是不耐烦的一声“啧”。
有什么东西轻轻落进了我掌心,我低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把车钥匙。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能是停在那边的那辆宝蓝色名贵超跑的钥匙。我顿时觉得手上有千斤重。
这是什么意思?
把车钥匙给我,就是等会儿不开车了的意思吧?难道是要我来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