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淑妃等皇室成员俱是震惊,一众世族和谢卓许瑛也是目瞪口呆,顾辞就别说了——前一刻她还热泪盈眶只觉感人肺腑,下一瞬她就风中凌乱只差魂飞天外。
“咳…”皇帝干咳了一声,“谢景,你说什么?”
谢景微微颔首,直言:“臣想迎娶顾辞为臣的世子妃。”
“你当真?”皇帝不可置信,“她既非贵戚权门,又非书香门第,你真要娶她?”见谢景郑重地点一下头,皇帝追问,“你要娶她之言,是真心爱慕,还是为了逼袁氏赔罪?若是后者,谢景,你可知你这是欺君之罪!”说罢,皇帝余光瞟了临安侯谢卓一眼,见他也是一脸大惊失色,这才稍稍平息了惊骇和恼意。
谢景没直接回答皇帝的话,而是转头看向站在近侧不远的顾辞。他招手:“阿辞,过来。”
在或羡慕或鄙夷的目光中,顾辞扯开腿,僵硬地朝谢景走过去。别人或许不知道怎么回事,顾辞心里却清楚——她是眼看着谢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结果她还得老老实实跳进去!
——这他娘的也太坑了!
人到了跟前,谢景一脸认真:“阿辞,我心悦你已久,早有迎娶之意,你可愿嫁我?”
——大哥,拜托,我们认识才一个月啊!
——你怎么就心悦我已久了!
“我…”顾辞和谢景对视一眼,“阿辞身份低微,只怕配不上世子。”
谢景摇头,眸露安抚:“不必担忧,有陛下为你我赐婚,你我就是天造地设。你只需告诉我,你是否也心悦我?”
“我……”顾辞语塞。今夜在场这么多人,要答不是心悦谢景,那明天他铁定变成全宁阳的笑话,可要答心悦,那就得把自己赔进去。
“我明白了。”谢景俊俏的凤眼中闪着微光,此时一点一点熄灭,“是我身有残疾,是我不配于你。”
顾辞:……
顾辞咬牙:“悦!我心悦!”
*
春猎结束,第二日从京郊回城。到了傍晚,谢家一众才回了临安侯府。
谢景和顾辞的婚事是定下了,皇帝金口玉言所赐。只是要准备嫁衣聘礼一类,非十天半月可成,故而拟定于三个月后成婚。
回了侯府,在外妥帖稳重的下人们松了心神,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毕竟侯府世子要娶一个低微的小侍女做正室夫人,实在惊世骇俗,荒谬绝伦。议论最活跃的,是世子院的小厮们。世子院以前没有女主人,谢景又不准丫鬟进内院,故而这些小厮成日连半个姑娘都见不到。一个个跟着主子打光棍,媳妇半点没着落,可不得着急?
不同于精神振奋的下人们,侯府的主人们,除了谢景都没什么好脸色。
“世子妃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袁氏不是都赔礼道歉了吗,和世子的婚期也定下了…”
“或许是……高兴懵了?”
“都下去吧。”过了三门谢卓发话,“姜泽和绿萝留下。”
下人们都噤了声,悄无声息离开了院子。院中只剩下主子们并几个心腹丫鬟侍卫,俱是沉默。谢卓在院中来回踱了两趟,目光始终揪着谢景顾辞二人。好半晌后,他才终于出声:“你们二人当真是两情相悦?”
“自然。”谢景一边坦然答话,一边扫了顾辞一眼,顾辞忙跟着点头。
谢卓又走近绿萝和姜泽:“你们说呢。”姜泽绿萝和顾辞的反应没差,只是谢卓后头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两人都是一愣,随即行礼下去了。
许氏疑惑:“你叫他们做什么去了?”
“请家法。”谢卓冷声答,一双鹰一般锋利的眼睛锁着谢景。
“你、你这是干什么啊!”许氏三步并作两步拦到了谢卓跟前,“孩子们两情相悦,你打人干什么!”
“我打的不是他们两情相悦!”谢卓猛地扬声,呵斥回荡在整个院子,他看着自己的妻子高声道,“他在陛下和淑妃面前是怎么说话的,是怎么个做派,你难道没看见吗!”
“我——”许氏语塞,心知谢景的确过于傲慢了。
“呵…”谢卓看了妻子一眼,又看儿子,“你既有伤在身,又有你母亲护着,我是打不得,既然如此,就叫顾辞代你受罚,你亲眼看着,以后为人处世也好长点记性!”
“什么!?”许氏一惊,悚然看了顾辞的小身板一眼,连忙劝谢卓,“陛下都允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景儿心里好不容易有个人,你再给……”许氏压低几分声音,将谢卓扯到一边,“景儿都二十有二了!别人家的儿子莫说娶妻,妾室通房都有一大堆了,自打出了事他就变了性子,好不容易盼到一个他喜欢的姑娘,你再给打坏了!到时候景儿孤家寡人一辈子,再给憋出毛病来,有你后悔的!”
谢卓梗着脖子,拂袖挥开妻子拽着他的手:“好男儿该建功立业,难道一辈子只图儿女情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