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森林》里说,“永远不要怜悯自己”,这句话,杜随始终很赞成,人只要不自己怜悯自己,无论什么样的痛苦都可以支撑过去。
何况不过是和一只危险的动物分开后的一点小小不习惯。
杜随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适应良好。而那只野兽也像凭空消失,已经整整三十七个小时没有和她联系。
不过真的没关系。
杜大小姐刻意把步子放轻快,挥掉心中的“疑惑”而产生的阴蠡。她步行的目的地是地铁,因为她的娇气的黑色甲壳虫又送修了。
她一向走路很喜欢目不斜视,经常和熟人擦肩而过都不知道,但是今天,鬼使神差,她瞥了一眼路边的瘦小的林荫树根部,突然停下了,害得后头的人差点撞到她。
杜随盯着那棵树根,骇异莫名:树根下面是三块小石头像小孩子玩游戏随便搭在一起,但是树根上却刻了一个三角形加上一个圆形,圆形里面还有一段波浪纹,乍一看像幼稚的涂鸦,但杜随知道那是什么。
她师父留下的信号。
这个师父并不是老和尚师父,而是教她符咒术的茅山乞丐道士。
老道士曾经跟她说过自己的信号,暗语什么的,不过,也有可能这其实是峨嵋一派留下的讯息。
程龙程凤的剑被毁了,现在一定正在闭关,那么,会不会是那个怪异的小孩或者是他们师门的别的长辈?
他们会下山来,一定是来对付金墨无疑。
想到这里,杜随决定去一探究竟。
杜随于是顺着波浪纹尾稍的延伸方向,拐进路边一条不知名的小巷,然后数到三十步,一抬头,是一家极不起眼的小馆子,杜随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小馆子看似不大干净,虽然是吃晚饭的点,却没什么客人,这在是家馆子就爆满的北京城也是很罕见的。
杜随拣了角落的座位坐下,一个年轻的穿着油腻腻的白褂子的男服务员过来招呼,破破烂烂的菜单一层油烟,她翻来翻去,最后点了一个炒三干和一碗南瓜绿豆汤,侍应生就懒洋洋地去了。
杜随一边等菜,一边打量四周,真是脏得很,桌椅也破得可以,不过墙上居然还挂了一幅字:“客来莫嫌茶味淡,寒舍唯余菜肴香”。显得极不搭调。
四顾之下,除了自己,只看到一个很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三十多岁壮汉,看似那种出卖体力维生者,衣服上好几处破洞。她本不想多看,但忽然发现这大汉的眼睛晶亮如寒星,如此寒冬,穿得那般单薄,大口吃着酱牛肉和羊蝎子,汁水淋漓,弄得到处都是,面前放了好几十个二锅头的小扁瓶子,满满地堆着,手里还捏了一瓶,一仰脖子,就一口喝干净,意态横飞,豪爽之至。
这样的酒量,杜随还真没见过,好像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不由多看了两眼,那个大汉喝掉瓶中酒,一抹嘴,“乓”的一声,把酒瓶子往桌上一放,一扭脖子,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美女一双慧黠明眸正滴溜溜看着自己,就冲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牙齿。
杜随也朝他微微笑了笑,那个大汉倒也没多表示什么,更没趁机搭讪,继续埋头喝他的酒。
转眼间,大汉面前堆起高高的酒瓶子,一不小心一碰,乒乒乓乓滚了一地,那个男服务员投过去嫌恶的眼光。大汉不以为意,叫道:“再来二十个!”
那个油腻腻的服务员磨啊磨,磨蹭到他面前,不情愿地假笑说:“对不起,大哥,请你先买单吧?”
大汉一瞪眼,一拍桌子,说:“小哥敢莫怕我赖账?”
服务员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一跳,连忙结结巴巴说:“不,不是,咱店里没酒了,得现买去,所以大哥,您先把钱给了,咱给您现买去。”
大汉嘟哝了一声,从破破烂烂的衣兜里往外掏,使劲掏了半天,掏出一把脏兮兮皱巴巴的纸币,一数,总共才四十多块钱,服务员冷眼旁观,发现他再也掏不出来,脸色比死了爹妈还难看:“大哥,您这钱还不够付酒钱。您逗我玩呢!”
大汉掏出最后一个钢嘣儿,自己也皱起眉头。服务员叫起来,说:“这哪行啊?……来人啊!有人吃霸王餐啊!”他一边大叫,一边往电话边退,估计是想打电话叫人或报警。大汉没什么举动,只是皱着眉,大概在想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