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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容飞雪

他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时,却绝不会被她迷住,因为她不过是一个比平庸要美丽,比美丽却又显得平庸的回鹘女子罢了。

他说:“飞雪!飞雪!”

她失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笑,“原来你叫飞雪吗?”他指着天空,“你看天空,雪花正在飞呢!”

她不由面红过耳,他所说的飞雪不过是指天上的雪花。

她抬头看天,暗夜之中的雪,原来是如此妖娆美丽。

“我最喜欢天空中的飞雪,如此高贵洁白,还不曾被玷污。只是这个过程却太短暂了,飞雪总是瞬间便落在地上,与尘泥混杂在一起,让人不忍卒睹。”

她简单的大脑有些发呆,过去的十六年间,雪不过就是雪罢了,下了雪去堆雪人,打雪仗,谁会想那么多似是而非的道理。

可是她总不能显得那么浅薄,刚才灯谜猜不出,一定已经让他觉得她是一个很简单的女子。她从来不曾想让自己复杂起来,在未遇到他以前。“不如下了雪以后,大家都待在家里不出门,就不会踩到雪上了。只要不踩到雪上,雪地就会一直很洁白。”

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他瞪大了眼睛看她,满脸皆是揶揄的神情:“怎么可能都不出门?难道要在家里一直留到雪化吗?”

她掩着嘴笑,“可以多买此食物放在家中,一边看雪景一边吃东西。”

深闺大院中的城主小姐是不知人间饥苦的,一边看雪景一边吃烤肉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他眨眨眼睛,居然并不反对:“你说的没错,城主应该颁下命令,在雪前家家户户都备上充足的粮食,下了雪后,就颁下禁足令,谁都不可以出门。”

他说话的语气很严肃,让她看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样想,反而让最初提出这个可行性建议的她有些手足无措。这几乎成了以后交往的基调,她永远都不知他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更不知他心里到底是否曾经爱过她。

有时,飞雪悲哀的感觉到,他从来不曾爱我。有时,却又觉得,也许他是爱我的吧!

但无论他是否爱她,她却清楚地知道她对他的爱,没有理由也无需理由的爱。这爱或者是源于对于一见钟情这种故事情节的向往,或者不过是出于对于他容貌的倾慕,也可能是在她过去的生命中,从来不曾遇到过这种看不透的男人,其实她根本就不曾见过什么年青的男子。便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已经无关紧要,因为结果便是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雪下得更大了,汤圆的热气逐渐在碗中烟消云散。他站起身对她笑笑:“天晚了,早点回家吧!”

她有些痴痴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西域的飞雪之中,似要凝注到天荒地老。身后的一名侍女轻轻地推了推她:“小姐,那人已经走了。”

飞雪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感觉到依依不舍的离愁,她与他不过是红尘中侧肩的过客,虽然偶然相逢,却从此各奔前途,谁也不知这一生是否还会见面。

她第一次如此多愁善感,在西域飞雪的暗夜。侍女拾起桌上的面具:“他没有带走。”

她连忙自侍女的手中一把抢了过来,小心地抚摸。两名侍女相视而笑,“小姐,若是你喜欢他,不如让城主为你提亲吧。”

她呆了呆,提亲?就这样一面之缘便提亲吗?她甚至连他是否有妻室都不知道。

“只要是城中的人,城主就一定能查出他的来历。而且是小姐看上他,如果城主是国王,小姐便是公主,谁若是娶公主为妻,那是意想不到的福气,难道他还会拒绝?”侍女们巧舌如簧。

她迟疑不定:“若是他有妻室呢?”

“有妻室也不怕,可以让他休妻。要是小姐不介意,有容人之量,就让他的妻子做个侧室也好。”

她呆了呆,可以这样吗?但心底却无比急切,不愿如此与他生离。若是他真的有妻室,她宁愿与他原来的妻子平起平坐。

主意一定,便眉开眼笑。她是回鹘女子,又是三房生的,想事情总是比汉人女子要简单许多,何况父亲又如此宠她。那人若只是一个商人,被招赘为高昌城主的女婿,料他也不会不愿。

她从来不曾想过其他的可能性,她从来不知,那个大雪纷飞的夜,当她跨出高昌城主府时,便已经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而密密编织这个圈套的,便是她一生中最爱也是唯一爱过的那个人。

回到家中,父亲还未入睡。她便与他讲到今天城中的偶遇,讲到她如何一见钟情地爱上了那个男人。讲的时候,她并不曾觉得有一些羞赧。父亲含笑听着,未几,他用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雪儿长大了,有自己心爱的人了。”

他说话的时候多少带着一丝感伤,其实所有的父亲都在私心里爱着自己的女儿,巴不得女儿能陪伴自己一世吧!她依在父亲的腿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其实她与那人不过是一面之缘,说来说去,也无非是说他生得如何好看,又如何有才华,所谓之有才华,也不过是猜出了一个简单的灯谜罢了。

直到她终于无话可说,夜已三更。她离开父亲的房间,看见外面的积雪。没有星月的夜晚,雪却仍然出乎意料的洁白。想到她与他说过的那些傻话,便不由地泛起笑容。自那日起,她开始深爱飞雪,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而是因他给了飞雪灵魂。

她的婚事便这样定下来了。诚如侍女所言,城主的女儿就相当于公主吧!应该没有人会轻易拒绝这样的婚事。婚期也定得很近,不过是令汉人天官选了一个最近的大吉之日。她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海如风。

接下去便是忙碌的婚礼准备,直到结婚的那一日到来。

那一天,天空亦飘着漫天大雪。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如同汉人的女子一般蒙着红盖头。父亲说,母亲嫁给他的时候,便蒙着红盖头被抬进了门。

虽然她结婚以后仍然会住在城主府中,不过是府中多了一个人罢了,他却仍然有将女儿嫁出去的感觉。

拜了堂后,她便被送入洞房,独自在房内坐着,周围安安静静的,再也听不到人声,只有偶尔会有一两声觥筹交错的声音隐隐传来,才让她觉得平安,因为他们都不曾离她而去。她很想掀开盖头看看,但在盖上盖头以前,她曾经被严密告诫,千万不可以自己掀开盖头,那是很不吉利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吧!洞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她从盖头的下面看见红色长衫的下摆停在面前,是海如风,她的夫君。

他在她身前停了片刻,不知为什么迟疑,但终于他还是掀起了盖头。

她抬头,迎上他那双明亮中略带邪恶的双眸。两人互视片刻,她没来由的脸红。虽然是回鹘女子,不似汉人女子那般动辄要做出娇羞之态,但却仍然不由自主的脸红,大概是因为心底一直深爱着他吧!

他笑,“我们又见面了。”

这便是他在洞房之夜所说的话。当他说那句话时,她分明听到语气中的如愿以偿,只是那时她还不明真相,她甚至愚蠢的以为也许他也像她一样一见钟情地爱上了他,不过不久以后,这一切便都破灭了。

半个月后,一个雪霁的夜晚。飞雪独自在灯下缝着一件新衣,这是为海如风缝制的。她本不必亲自做这种事情,但自从成为人妇后,她便习惯亲手为海如风缝制第一件衣服。七岁为蝴蝶缝了伤口后,她便开始学习针黹,到了如今技术不太好,也不太差。缝出来的衣服差强人意,海如风从来不嫌弃,安之如饴。

她看看外面的积雪,想起大哥出门在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回家了,只剩下大嫂独居闺中,而她又因为新婚燕尔的原因,这半月来都不曾去探望。

念头一动,她也不曾与谁说,但离开自己的居所,向大嫂的居处行去。

如风还没有回来,最近他经常迟归,不知是否在外面多有应酬。

她是在城主府中长大的女孩,把男人的花天酒地视做理所应当。虽然是入赘的丈夫,偶尔出去行乐,她也不会介怀。

或者因为冬夜寒冷的原因,奴仆们都不知去向。她也不着人侍候,直到大嫂房外。奇的是,连大嫂的房外都没有一个侍婢。她觉得有些异样,却仍然只怀疑是佣人们偷懒。却忽然听见从大嫂的房内传来奇异的声息。

她错愕,她已经是人妇,这声音听得明白,分明是男女燕好时不由自主发出的欢娱之声。可是大哥出门在外,为何大嫂的房内会传来这种声音?

她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不知是否该走进去。她的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件事很是不妥。

大嫂的声音自房内传出:“你就不怕那小妮子知道?”

“知道又怎样?她如此爱我,就算知道也一样会忍气吞声。”

她不由地后退了一步,这声音……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她的夫君海如风。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乱如麻,为何……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一步步后退,只觉得这夜更加黑暗,暗得她再也看不清这个世界。心里疼痛如绞,一个是她一心深爱的丈夫,另一个是她又敬又爱的大嫂,为什么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他只是和随便一个婢女苟合也便罢了,为何会是大嫂?

她转身掩面疾奔,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又该如何面对大嫂。她不过才和他成亲半个月,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人人都说男人的心易变,但半个月的时间是否太快了一点?

回到居处,她无心睡眠,面前的桌上仍然摆着那件缝了一半的新衣。为何,他要如此待她?

有人推门进来,她抬头冷漠地看他。

他回来了,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咦?你还没有睡?”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还透着说不出的关怀之意,“不是和你说了不要等我,睡得太晚了,明天会精神不好。”

她一言不发,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为何他刚刚做了这事情,还能如此坦然地与她说话?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答,有些惊奇地转头望向她,见她一双幽深的双眸若有所思地落在他的身上。这种目光让他有一丝不祥之感,她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古怪的眼光看他。

不知为何,在这个小妮子的逼视之下,他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感觉让他十分不快,这些年来,向来都是他让别人手足无措,他还是第一次因一个女子的目光而不安。

为了摆脱这种感觉,他便走过去,揽她入怀。

怀里的身体也是僵硬而冰冷的,似是一个冰雪雕成的人。

他温柔地低头,亲吻着她的嘴唇,喃喃低语:“我的公主,你在生什么气?”

他的手不安份地滑入她的衣襟,她却一下子捉住他的手,使自己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字道:“你真肮脏,你怎么可以和大嫂做完那种事情以后,又来找我?”

他错愕,望入她冰冷的眸,她已经知道了吗?

她起身,如同他的身上有细菌一般远远地避开他。“我真想不到你是如此下贱之人。”她轻声说出来,不过是发泄心里的不满,却没想到,这下贱之人四字正是他的心病。

他一生之中最恨的便是别人如此称呼他,只因当他还年幼之时,他不曾有任何力量之时,便有许多人如此称呼他。

他的双眼之中充满血丝,下贱之人,连你也觉得我是下贱之人吗?

他冷笑,“可惜的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却已经是我这下贱之人的妻室。”

他抓紧她的手腕,不带一丝怜惜:“有些事情,容不得你说不,既然你是我的妻子,你便必须依从于我。”

他反手撕下她的衣袂,露出雪白的躯体。她大惊,下意识地想逃避,不愿他刚刚抚摸别人的手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用力挣扎,想要逃开他的掌握。但他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抓着她,却如同一道铁箍,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

她便忽然被他激起了回鹘人本性中的不屈来。她抬起腿一脚踢在他的跨下,却不愿大叫,因怕会引来奴仆。

他吃痛,这么久以来,都没人敢再打他一下,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踢他。他甩手把她推了出去,完全忘记自己身具神力,而她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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