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明终于长叹了一声:“你写的字我不认识,你赢了。”
李超凡闪动着幽黑的双眸,露出一抹俊美却隐含邪恶的微笑,“我精通七国语言,从小就是语言天才。就算你来自西夏,也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李宁明一跃而起,“即便如此,我们还有一局可比。第三局我们来比试武艺吧!我会使用千年前的武术,不会用超出常人的力量。”
他挑衅地看着李超凡:“如果你不敢就算了。”
李超凡双眉微轩,“只要你不用那种超出常人的力量,我又有何不敢?我的帮会本就以武艺见长,普通的帮众都是武林高手。”
李宁明哈哈一笑:“吹嘘是没有任何益处的,要比过才会知道。”
他话音未落,李超凡手中已经有飞刀疾射而出。他并不想依照武林规矩,只想击败面前的敌人。
在过去的几年中,他能够在众强环伺之下,有所作为,将小刀会发展成上海滩上的第一大帮会,同样也是不择手段的。
李宁明闪身避过第一把飞刀,第二把飞刀也已经飞至面前。他伸手夹住第二把飞刀,反手打出去撞落了第三把飞刀。
刀与刀是连环发出来的,李超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不会只发出一把飞刀。
他自小苦练,每天自起床便开始投掷飞刀,六个小时的苦练,再加上四个小时的文化课,他几乎没有什么玩乐的时间。但他从来不觉得痛苦,心底一直有个隐秘的愿望,他要更强,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命运总是想出各种古怪的花招施加在不同人的身上,他想命运折磨他的方式就是使他无法忘记。
忘记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人能够忘记以前,那该有多好!
他的飞刀不断,但飞刀总有用尽的时候。而李宁明一直未曾还手。
他知道只是这样下去,他永远都不能战胜李宁明,除非能够出奇制胜。
我并不知道他的心里活动,却看见他危险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我立刻感觉到他想要做些什么,难道他想利用我制造攻击李宁明的机会?
如果他此时出手攻击我,李宁明一定会救我,他便可利用李宁明分神的机会击败李宁明。我是一个杀手,最精通的就是如何利用别人的弱点,对于李宁明来说,我也许就是唯一的弱点。
他会否利用我?如同千年前他毫不留情地杀死我一样?
我并不曾后退,心里却忍不住惴度,他会攻击我吗?
他的手中又出现了三把飞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想要将飞刀掷向谁?是我还是李宁明?
他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流转,不仅我感觉到了他的用意,连李宁明也感觉到了他的用意。他立刻向着我飞身扑了过来,他是想要保护我吧!
与此同时,李超凡手中的飞刀也疾射而出,并非是向着我射来,而是射向李宁明的背心。他很聪明,只用眼神就误导了我们。
或者这就是一个老大该有的潜质吧!
李宁明却显然吃了一惊,连忙闪身避过飞刀,但一把小小的刀却后发先至,从李宁明的臂上擦了过去。
李宁明“哦”了一声,两人便一起停了下来。
李超凡含笑看着他:“你受伤了。”
李宁明淡然一笑:“不错,我伤在不如你狡猾。”
他脸上并没有太多愤怒的神色,很洒脱地挥了挥手,“可能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让我永远都得不到我想要的女子。”
我一怔,他说“我想要的女子?”在我看过的西夏秘史中他想要的女子应该是那个名叫没藏黑云的女人。
李超凡双眉微扬:“你本来就是外来的插足者,她早已经属于我了。”
大多数的女子都喜欢听见男人这种充满占有欲的话,我也不可免俗的是大多数女子中的一员。但他可知道,这个他所宣布“属于他的女人”接近他的原因,不过就是为了杀死他罢了。
我一跃而起,“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我已经觉得口干舌燥,太阳把我的皮肤都晒裂了。”
我是真觉得口干舌燥,但矫情地说太阳把我的皮肤都晒裂了,不过是为了使自己如同一个世俗女人一样,只重视自己的外表和穿着打扮。
李超凡走到我的面前,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我的面颊,半开玩笑地说:“还很娇嫩,就算你的脸象龟壳一样裂开,我也不会介意。”
他认真的目光让我有些失神,我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会介意什么?”
他的唇边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只介意永远都无法看清你的真心。”
我怔了怔,一时无言以对,他却迅速地转过身,拉过那匹马,“走吧!我真担心我们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果然不幸被他言中了,所有的沙丘在猛烈的日光下都是一个模样,来时的那一行微弱的足印已经消失在沙漠的风中。
我爬上马背,手搭凉棚向着四处张望,一眼望去,四周皆是沙海,再也无法分辩我们来自何方。
李超凡道:“也许让马儿自己走,可以找到沙漠的出路。”
我点头,从马上跳下来。
我们三人跟在马后,马儿走走停停,一路在沙上用力地嗅着。这马的嗅觉极端不佳,走了很久,我们三人仍然在沙漠中打转。
李宁明却忽然抱住马颈,一口咬在马脖子上。马儿惨呼一声,用力地以蹄刨着地面。
李宁明大口地吸食着马颈中流出来的鲜血,半晌,马儿瘫软在地,他才心满意足地将嘴拿开。
他看见我想杀人的目光,眨眨眼睛笑道:“我饿了,一定要喝血。如果不喝马的血,就只能喝你们两人的血。所以我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喝马的血。”
我苦笑,看来我还应该感激他留了我们两人一条性命。
李超凡拍了拍我的手背,鼓励我道:“不用怕,我们应该在沙漠之中并不深入的地方,一定能够找到出路。”
我默然,以往听到许多沙漠中的探险故事,很多人就是死在沙漠边缘的。只要再走一段路,便可以离开沙漠,可是他们却无法坚持到那个时刻。
他拉着我的手,带我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闲闲地问:“这几天有没有想我?”纯是花花大少的语气。
我做了个鬼脸,冷笑道:“当然想了,想你有没有趁我不在,又找了绝色美女陪你。”
他笑笑,仍然是半真半假的花花大少口吻:“我真怕你会成为我这一生最后一个女人。”
我一怔,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嘲讽地笑,“你以为我因为爱你不会再找别的女人吗?”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仰天大笑,“我是说我可能再也走不出这片沙漠,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岂非就成了我最后一个女人。”
死?!会那么容易吗?
但很快,我们都沉默了下去,水分正在毫不留情地流失,我的嘴唇已经全部干裂,身体里的血液因为失水而变得黏稠,也许死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夜色降临后,我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走一步路的力气。他在我的身边坐下,而吸血为生的李宁明则半垂着头,似已行将就木。
我的怒火不由升腾,如果不是他,我们又怎么会陷身在这种鬼地方。
我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死死地盯着他,如果目光能够杀人,他一定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我想我是要死了,我好想喝水,哪怕只有一滴也好。可是没有,除了黄沙以外,什么也没有。
我知道有一些沙漠中历险的人是喝自己的尿的,我也很想试试看,但可惜的是,我连尿都似已经被蒸干了。
我绝望地看着天空中美丽明亮的星辰,由于天气的原因,在上海是无法看见如此多的星星,可是沙漠中却不同,每一颗都闪耀如同灵魂。
我知道人死之后就会成为天空的流星,我转头望向李超凡,我会死吗?我们会死在一起吗?
“很渴吗?”他的声音嘶哑黯弱。其实他也一样痛苦吧!
我闭上眼睛,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只要有一杯水,我一定还可以站起来走。就算沙漠深远不见边际,我也能走到沙漠的尽头。只要有一杯水!
因失水而变得迟钝的鼻子仍然闻到了血腥气,我睁眼,李超凡的手腕在我的面前,手腕上的血管已经被利刃割破。他用力压挤着自己的上臂,因为失水的原因,黏稠的血液几乎无法流出伤口。
我虽然无力说话,却仍然问他:“你干什么?”
他道:“喝我的血吧!”
我大惊,“你说什么?”
他笑笑,仍然是漫不在意,“还是你想喝我的尿?”
我苦笑,这个时候还说这种无聊的话。他将腕上的伤口凑到我的唇边,“喝我的血吧!也许你会有力气走出去。”
我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的双眼。他自摘下眼镜后就没再戴回去,那双黑眸,如此熟悉的黑眸……
“你呢?我喝了你的血,你就更加无力走出沙漠。”
他笑,还是花花大少的腔调,“为了美人送命,不是很值得吗?”
我的语气中慢慢地泛起了哭腔,我争辩,“我不是美人。”
他静静地注视我,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那只琉璃头钗。他小心地将头钗插在我的发间,喃喃自语道:“只要戴上这只钗,你就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子。”
我咬牙,恨恨地取下钗,“你爱的原来是一只钗。”
他笑,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你在和一只钗争风吃醋吗?”
我拿起他的手腕,却并不是为了喝他的血,而是在他没有伤口的地方用力咬下去。他“唉哟”叫了一声,抚摸着自己的手腕,“你干嘛?”
我抹了抹没有泪水的面颊,我不是不想流泪,不过我的身体里没有多余的水份。
我将内衣撒下来包住他的伤口,“不要做无聊的事情,我不是那个怪物,你的血也不是水,我喝了也没用。”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拉起他:“走吧!我知道方向了!”
他微笑:“你知道方向?”
我坚定地点头,指着天空:“许多年前,有人教过我,只要能够分辨星辰,就知道大地的方向。”
他也抬头望向天空,“好!我跟着你走,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指引我的方向。”
我们两人向着北方走去,不再觉得疲累,垂着头的李宁明半死不活地跟在我们身后,也不知是否李超凡手中流出的血刺激了他的神经,连他都显得有信心起来。
我们不紧不慢地走,如同饭后在自家的花园中散步。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改变,我们皆因这改变而生出奇异的勇气,死亡之海的沙漠也变成了康庄大道。
不久后,前方的星光下现出鳞鳞的波光,我们相视而笑。我确知那不是蜃影,当我们手牵着手时,胸中便明朗如有珠矶,可照亮天地万物。
月牙泉!终于再次找到了你。
他的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温柔的手心也忽然冰冷。他幽黑的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唇边只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紫陌!”
他慢慢地瘫倒在沙地上,鲜血自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我惊惶失措,终于记起那无声无息进入他体内的剧毒,每当与我缠绵之时,那毒就全无阻碍地侵入他的体内。
他仍然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字道,“紫陌,你真地想杀死我吗?”
我无言以对,我真地想杀死他吗?
他闭上双眼,两滴泪水悄然从眼角滴落。慢性的毒也会有发作的一日,那是我放入他体内的。
他要死了吗?
刚逃离可怕的沙漠,本以为我们都可以生还,但剧毒也适时的发作。
他……要死去了吗?!